一起来听南昌小情歌
随着西方情人节传入中国,如今国内越来越多年轻情侣在2月14日这天互送礼物,倾诉衷肠,表达爱意。而情歌是深藏于民间最古老、最永恒的题材,情人间的呢喃耳语,恰若一首首醉人情歌。在情人节到来前夕,记者进行多处走访,并采访了新建县文化馆馆长陶学湖,收集了不少南昌本土的情歌,与大家共飨。
远望姐子穿青衣
远望姐子穿青衣,扭扭捏捏像我妻;
不是我妻莫见怪,只怪我妻是青衣。
这首情歌有点“简单粗暴”,开头就十分诙谐,男子故意认定女方为自己的妻子,以“穿青衣”这样一个借口与女方搭讪,向女方发出炽烈地追求,而且首尾形成呼应。可以理解为未婚青年小伙故意调笑女方,还考虑到女方不接受生气的应对方式,一句“只怪我妻是青衣”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虽有调戏的成分,但也无伤大雅。
十八大姐去游春
十八大姐去游春,扭扭捏捏像嫁人;
姐要嫁人就嫁我,姐有大事我承担。
十八年华正是一个女子最美的时刻,这个时候对爱情有自己的向往,但也不会过于脱离实际。尤其是在民间,女子考虑伴侣的重要条件就是男方必须是一个重要劳动力,强壮结实、有责任心是首选。这首情歌里,男方也是“简单粗暴”,表白也是直接喊出“姐要嫁人就嫁我”,这样听起来或许过于轻浮,但男方最后又许下承诺,“有大事我承担”表明心迹,显男子气概,也是希望借此吸引到女方。
心里只想情郎哥 隔山隔岭隔口塘,望到姐姐洗衣裳;
手拿芒槌下下打,下下槌在哥心上。
隔山隔岭隔条河,望到哥哥讨萝卜;
一日还未讨三个,心里只想情郎哥。
“隔山隔岭隔口塘”形容距离之远,而且女子看到情郎哥之后,爱慕之情瞬间爆发。这首情歌采用反复咏叹、部分对仗的形式,女方更是十分大胆地表达了自己对情郎的爱意,直言“心里只想情郎哥”,希望与情郎结为连理之情溢于言表。“或许这首情歌讲得正是一对处于热恋中的男女!”陶学湖笑着说。
扁担开花我回家
绿盒子,装红花,
细妹子,嫁人家。
娘哇乖乖女,爷哇一枝花。
哥哇(说)亲兄妹,嫂哇(说)扒两家。
嫂啊嫂,石头长草,马长角,
扁担开花我回家。
这首情歌感情表达上相对委婉,但整首情歌字里行间都流露女子思嫁的情绪,“细妹子”、“乖乖女”表明幼女已长成,接着借哥嫂的说法,以及用石头长草、马长角,甚至扁担开花这样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说自己“才回家”,实际上是女子非常想找到意中人,组建自己的家庭,过上哥嫂一样的幸福生活。
佳人饯行 姐在房中闷沉沉,忽听情哥要动身,吓破奴的魂。
叫声丫鬟快办酒,奴与情哥来饯行,表表奴的心。
八仙桌子当中摆,象牙筷子两边分,瓜子落花生。
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样深,难舍有情人。
莫学灯笼千只眼,要学蜡烛一条心,牢牢记在心。
莫学辣椒红了脸,要学花椒铁了心,牢牢记在心。
莫学天上一朵云,寅时雨来卯时晴,牢牢记在心。
本当送郎三五里,鞋尖脚小路难行,早去早回程。
这是一首分别情歌,在分别的时候,妻子愁肠百结,担忧惆怅,在饯行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到夫妻百日恩,用连续三个“牢牢记在心”提醒丈夫对待感情要专一,在外做事要专心。情歌中连续三句反复咏叹,表达了作为妻子面对分别时的牵肠挂肚和害怕分别后丈夫移情别恋的复杂感情。
望郎归(节选)
正月望郎归,我郎还未归;
四个碟子装正(好)了,我郎还未归。
二月望郎归,我郎还未归;
一碗香茶泡正了,我郎还未归。
四月望郎归,我郎还未归;
鞋头丝襟配正了,我郎还未归。
六月望郎归,我郎还未归;
白纸扇子买正了,我郎还未归。
八月望郎归,我郎还未归;
大红被窝袒正了,我郎还未归。
十二月望郎归,我郎还未归;
城隍庙里吊死的,我郎还未归。
这是一首典型的幽怨别离情歌,情歌中男子一年到头不回家,妻子在家愁断肠。丈夫常年不在家,家里的香茶、白纸扇只能闲置,大红被窝里孤单一人,生活孤单毫无滋味,愁苦顿上心头,甚至发展到最后的在城隍庙里上吊,这已经是情感达到顶峰,难以自抑。这首情歌表达了女子对丈夫深切刻骨的思念,对美满家庭的一种深切憧憬,而如果丈夫一直不归,留自己孤单一人,女子甚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是发自一个人心灵深处的声音。
单身心塞型
单身歌(节选)
正月单身正月天,家家户户拜新年;
人家到客壶泄酒,我家到客手撮烟。
二月单身是花朝,脚踏门槛手叉腰;
人家都有丈母走,我就单身无亲投。
四月单身立夏边,家家栽禾闹喧天;
麦勾头来秧长节,叫我单身顾哪边?
六月单身热难当,家里没人烧茶汤;
跑到田窟吃口水,一夜肚痛到天光。
八月单身斫柴归,一日挂罢两身衣;
脱得嫂嫂补一补,嫂嫂哇(说)我厚脸皮。
十月单身行了时(走了运),托付媒人哇个媒;
借顶轿子去接亲,吹吹打打抬得归。
在民间,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娶妻生子,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是最大的愿望。这首情歌和当下青年男女中流行的各种“求脱单”行为不谋而合。“这首情歌里,男子描述的情况就有点惨了,把别人家庭美满的情况与自己单身进行对比,而且都是通过生活细节表现出来,富有生活气息,引人共鸣,尤其‘嫂嫂哇我厚脸皮’这样的细节,让人又同情又忍俊不禁。”
叫我单身好可怜
蛤蟆子,叫连连,叫得我单身好可怜;
鞋子破了冒(没)人补,衣裳破了冒(没)人连;
日拖梨头去翻地,夜拖锄头去耙园;
耙得辣椒满地红,耙得韭菜一丛丛;
耙得芝麻结满籽,耙得冬瓜挑不动。
记者提及这首情歌让人看了实在是“心塞”,陶学湖表示,“这首情歌就更有趣了,男主人公细数了没有老婆的各种悲惨事,而且通过这些日常劳作细节,悲伤的情感层层递进,让人心有同感。此外,辣椒、韭菜、芝麻、冬瓜这样的意象,都与结婚生子有所关联,也表达了男主人公迫切想要成家的朴素愿望。”
南昌民间情歌韵味独特
爱情是民歌中最古老、最永恒的主题,《诗经》中就有很多情歌。情歌是人们爱情生活的原生写照,丰富多彩、千姿百态,所谓情山爱海声声曲,激荡人间代代心。而民间情歌更是人们在劳作过程中集体加工锤炼的艺术珍品,是大众集体思维的情感结晶,是原汁原味的情感流露,而情感正因为真实才更感人。
“南昌民间情歌更是根植于本土方言,而本土方言受本土民俗文化的浸染,自有其独特的情感蕴含其中,不仅表达青年男女互相爱慕的思恋之情,更反映了当时社会风俗的一个截面。当然有些本土情歌或许粗俗、简单,但同时也蕴含了满满的人情味。男女情歌通过本土方言的表达,字字句句,无不情真意切,无不发自心灵深处,放到现在也格外感人。”陶学湖说道。
■信息日报记者叶景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