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买房一代:不想一生都围着一套房子打转(图)
郑州,青年租客用自拍杆拍下他们与出租屋的合影。各式各样的出租屋,只是他们的青春驿站。CFP供图
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27岁的孟凡迪随人流挤出北京站。身后高高耸起的钟楼上,时针还未划过早上7点。3~4月的北京依旧寒冷,但彼时的天空,已经开始有些蒙蒙亮了。
那是9年前,孟凡迪第一次离开东北小县城,到千里之外的北京来“学本事”。在这个拥有“祖国心脏”之称的偌大城市里,年轻人似乎很容易就站在它的地盘上,却不见得能很容易地从它这里,分割出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传统观念里,“有房才有家”。但像时下不少年轻人一样,买房,并不在孟凡迪的字典里。这个年轻人想得更多的是:“北京这么大,我想去闯闯。”
近年来,一二线城市持续高企的房价,让不少青年“望房兴叹”。与此同时,也有一批年轻人成为“自愿不买房”一族。中国青年报记者发现,他们中有人笃信生活除了房子,还有“诗和远方”;有人把买房的钱拿来创业,以换取“更理想的未来”;有的人则不愿用掉父母一辈子的积蓄换取一套房,“年轻的日子这么短,我不想人生只有一种可能性”。
2014年12月24日,中国社科院发布《社会蓝皮书:2015年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蓝皮书指出,房价、食品药品安全、物价、失业、贫富分化是中国排在前五位的主要社会问题。其中,蓝皮书调查显示,面对排在首位的 “房价”问题,更看重个人价值的90后大学毕业生可能成为“不买房一代”。这个群体还包括了部分“80后”甚至“70后”。
不买房的青春,什么样?
梦想从“出租屋”起步
1998年,孟凡迪考上长春的一所专科学校读药学。但后来,这个此前甚少接触电脑的小伙子,却对动漫设计着了迷。2000年前后,电脑还不是很普及,孟凡迪常常跟着一帮同学去泡网吧。那些通宵只要10块钱的夜晚,激发了他对动漫设计的原始热情。
“国内动漫行业的标杆性人物,都在北上广,最新最好的技术也都是先从这些地方开始的。”对于北京,孟凡迪一直充满向往。
然而,这个想法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对。“就你一个人,谁也不认识,跑那么远去干吗?”拗不过父母,大学毕业后,孟凡迪在长春找了份广告公司的工作。两年后,辞职自己创业。后来,还交了一个当公务员的女朋友。
如果不出意外,孟凡迪的人生轨迹可能就是——在长春买房、结婚、生子。然而5年来,那个压在心底的梦始终未灭,时不时跳出来“挑逗”他一下。
“我还是比较向往大城市的。”最终,孟凡迪决定离开。联系好培训学校,告别了父母和女友,已经“奔三”的他踏上火车。过去的一切归零,那张粉红色巴掌大的火车票,承载着所有重新起步的憧憬。
然而在北京,迎接他的,是一个挤了10个人的群租屋。
那是一间三室没有厅的民宅,几张床横七竖八地摆开,其他设施则一应简陋。“感觉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孟凡迪说。
他和另外3个人住进了其中一间,每个月缴纳300元床位费。“当然不能跟在长春的时候比。”来之前,孟凡迪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肯定是要吃些苦的,但只要能学到东西,也值了。”
于是,在这个出租屋里,孟凡迪的梦想开始落地。也是在这里,记录了他初到北京时的全部故事,和他渐行渐远的爱情。
“像是一块干涸的海绵遇到了水。”孟这样形容北京带给他的一切。培训学校讲授的内容、无处不在的文化氛围,都深深吸引着他不断去汲取。“那股认真劲儿,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已经脱离了校园5年的人。”现在回想起来,孟凡迪还常常被那时“拼命的自己”所打动。
然而同样被吸干的,还有他过去几年的积蓄。一年下来,学费加上日常开销,已经花去了快10万——那笔钱,本来可以用作长春买房的部分首付。2006年年底,孟凡迪结束学习,此时的他,几乎身无分文。
幸运的是,因为成绩优异,培训学校所属的设计公司向他伸出橄榄枝。在当时,这个公司已经是业内知名企业。然而,在长春有一份稳定工作的女朋友,却不愿来北京发展。这段感情彻底画上了句号。
“后悔吗?”面对这样的提问,他说,新工作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难过。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饭,孟凡迪所有的时间,瞬间被各种项目填满。
尽管已经从培训学校的学员变为公司职员,但孟凡迪没有离开那个出租屋。每个月3000多元的工资,不足以让他在北京扎根,哪怕这个根,可能只是换一个稍大一点的房间。
“如果买了房,有了贷款压力,很多机会可能就不敢去抓了”
和孟凡迪一样,高阳的梦想也始于出租屋。记者第一次见到他时,素净的白衬衣,金属边框的眼镜,消瘦的身影,处处透露着斯文。如果不问,没有人会想到,这个习惯背着双肩包还略显稚嫩的小伙子,已经是一家公司的小老板。
但就在3年前,他还在为自己租不起房子而发愁。
今年26岁的高阳是北京本地人,跟许多来京闯荡的外地人相比,他的奋斗里似乎少了一丝“漂”的酸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吃的苦比别人少。
高阳家里的条件不太好,爸爸是普通工人,妈妈没有工作,到高阳上大学时,除了学费,平时的生活费用都要靠自己打工赚。
为此,他卖过报纸、发过传单,还在麦当劳、肯德基里打过工,甚至去垃圾堆里捡过瓶子。那时候,发传单一天能赚60元,卖瓶子只有20~30元。“经常是吃上几天饭,钱就花光了。”快到大学毕业时,高阳净攒了近6000元,这几乎是他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这全部的积蓄,高阳先是拿出3500元去学了车。为了面试不至于太寒酸,他又用剩下的钱,去买了一身好一点的行头。“辛苦攒了4年的钱,就这样立马归了零,到最后,连租房子的钱都没剩下。”
“我是最后一个离校的。”高阳看着同学一个接一个搬走,而自己就这么在学校赖着,一直挨到不得不走的那一天,“为的就是多省几天房租”。
2012年高阳大学毕业,去了一家咨询公司。第一个“家”,是一个要和12个人分享的空间,人最多的一间屋子,挤了6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