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蓝胖子:我们都不再是“傻孩子”
作为在国内跟哆啦A梦齐名的卡通猫,《加菲猫》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加菲不小心走丢,被卖到一个宠物店。一天早上,它的主人乔恩走进这家宠物店,惊喜地发现了加菲,于是又把它买了回去。在这个皆大欢喜的故事最后,加菲幽幽地告诉观众: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去问乔恩,那天他为什么走进那家宠物店。
这个细节,被人们从朋友、伙伴、恋人等相处的角度进行过多种解读,敬佩者有之,心酸者亦有之。作为自诩见过一些世面的成年人,我们似乎更倾向于喜欢这种“复杂”的故事:老实巴交的门房大爷是杀人凶手,冷血杀手小心地呵护一盆盆栽;贪污腐败的官员喜欢看经典名著,含糊其辞的宣传人员忙得顾不上吃盒饭……似乎不经过此类“反转”,就不能满足我们对于“人性”的探究欲望。而这恰恰是《哆啦A梦:伴我同行》受成年观众指摘的原因,至少是原因之一。尽管在内地上映5天收获超过3亿元票房,小观众们看得兴高采烈,但不少成年观众在怀旧之余,普遍的反应都是:太简单了。
大雄这个矮矬穷,在哆啦A梦的帮助下,一再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成功地追到了白富美静香,跻身人生赢家。就这么简单、明快,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哪。
但回过头来想想,在孩子们眼中,或者,当我们自己还是个“傻孩子”的时候,其实从来都没有提出现在这样的质疑。事实上,在动漫世界中,几乎每个资质平平、不时被人欺负的傻孩子身边,都有一个哆啦A梦这样忠贞不二的伙伴:查理·布朗有史努比,卡尔文有跳跳虎,丁丁有小狗白雪(当然丁丁不在资质平平之列),他们永远忠诚,永远微笑,满足了我们对于温暖和友情的向往。
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心理现象:哪怕再强势的人,他们心目中的自己,往往也是傻傻的、笨笨的、痴情的、需要朋友相助的,比如流行歌曲永远都是“我们都是傻孩子”、“像我一样为爱痴狂”、“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这样的腔调。前几年采访藤子工作室的社长,他对这种“移情”做了非常精辟的总结:“对成年人来说,生活压力是非常繁重的,所以看到哆啦A梦的主人大雄那样傻傻、笨笨的动漫形象,会让我们觉得亲切而轻松。而那些超级聪明、强大的形象,则可能让人觉得比不上,不自觉地产生排斥心理。(大雄和哆啦A梦的组合)这是一种非常讨巧的设计,所以,我们会坚持让大雄‘傻’下去!”
只不过,故事中的大雄永远是个傻乎乎的小学生,而当年看哆啦A梦的“傻孩子”们如今已经是小学生的父母了,所以才会看到故事之外的现实——现实就是,大多数大雄都没有哆啦A梦这样无所不能的朋友,大多数静香都没有嫁给同班的傻小子,而大多数胖虎或小强的日子过得居然还不错,而这些都不是太令人愉快的事情。
据说花生漫画的创始人查尔斯·舒尔茨决定退休时,一位读者写信给《新闻周刊》表示自己的哀痛:“当我的儿子还小时,他因为太喜欢史努比了,以至于决定让自己成为一只小狗。他吃完了所有的狗粮,而且,在好几年内,他坚持每天都学一会儿狗叫。我记得有一天,他被一个他认为是朋友的人伤害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世界背叛了他。他看着我,眼里充满泪水。他同时说:‘我希望史努比是真的。’”
我们都曾经希望哆啦A梦是真的,希望自己就是哆啦A梦庇护之下的大雄。现在?我们必须成为自己的哆啦A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