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调查：一家免费诊所的百日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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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医生周国平筹集社会资金开办了河南省第一家免费诊所。开办四个多月来，通过邀请退休专家坐诊、挂靠红十字会支持、医护人员志愿服务等形式，实现了平稳运营。作为社会资本举办非营利性医疗机构的一种尝试，这种“医疗资源再利用”结合“志愿服务”的形式，在国内尚属比较新鲜的事物。在鼓励社会办医、并优先支持举办非营利性医疗机构的政策背景下，这种尝试有何借鉴意义？

在河南，有这样一家诊所，在这里看病，不用向医生支付一分钱诊费。这家诊所也不卖药，而是由医生开出药方，患者自行去药店买药。自去年11月中旬开始，这家免费诊所开诊四个多月，已有2200多人受益。

就医者多到只能限号接诊

退休老专家提供“义务诊断、就医咨询和简易康复治疗”

3月25日，郑州市经一路与纬五路交叉口的国平义务诊所，门口的显示屏上写着“免费检查看病、免费测血糖血压、为贫困病人提供免费午餐”等字样。

玻璃门外还贴着一张告示，“由于接诊能力有限，每日接诊人数100人”。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诊所内已坐满了等待就医的患者。

65岁的赵女士来自西平县农村，前段时间觉得肩膀疼，这几天更加严重了。“你这是肩周炎，给你扎针吧。”花白头发，戴着一副镶金边眼镜的大夫谢持鉴告诉她，“先试试看效果咋样，记下我的手机号，有啥情况好沟通。”谢持鉴写下自己的号码，又提醒道：“尽量发信息吧，我耳朵有点不太好，我只要看到，马上给你回复。”

85岁的谢持鉴大夫是河南省第一代女外科主任，20多岁从医，60多年来“没离开过医院，一天都不想闲着。”

“他们不要钱，过几天一定要让俺儿子来请他们吃顿饭。”激动的赵女士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国平义务诊所虽然完全免费，但在医疗设备和医疗水平上却毫不含糊。诊所共两层，500平方米左右，中频治疗机、牵引床、颈椎牵引机、心电图机等仪器一应俱全。在这里坐诊的5名医生均是从河南省人民医院、郑州市第二人民医院等公立医院退休的老专家。

“和病人打了一辈子交道，不给他们看病，心里觉得过意不去。”83岁的内科专家赵长水说。这也是创办国平义务诊所的周国平的初衷，看病难、看病贵是老百姓最担心的事，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发挥自己的一份光和热，为患者服务。

“我们主要为患者义务诊断疾病、指导正确就医、提供保健咨询和进行简易康复治疗。”周国平告诉记者。“免费诊所传开后，一天最多时100多人来问诊，80多岁的老专家几乎没有喝水和去厕所的时间。”周国平坦言，人多到医护人员有些力不从心，诊所只能限号接诊。

接受卫生部门和红十字会监管

资金来源于社会捐助，医护人员志愿参与、义务服务

据周国平介绍，开办免费诊所，房租、装修、购置医疗设备花了近200万元，除去一家企业和红十字会支持的100多万元外，家人、朋友也资助了一些。

“捐助的钱全部经过红十字会才到我手里。要用钱，我就向红十字会写申请。诊所的花费能报销的报销，不能报销的我自己掏腰包，我做这个事情，不谋取一分钱。”周国平说。

诊所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以志愿者的身份自愿参与，不收任何报酬。完全义务服务是否挫伤他们的积极性？对于记者的疑虑，周国平说：“志愿者有少许的交通补助，想多给，他们也不要。平时上下班自觉守时，完全凭自觉，讲奉献，根本无需监督。”

义务诊所受到当地卫生行政部门和郑州市红十字会的监管。郑州市金水区卫生局医政科杨姓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虽然是义务诊所，但在准入门槛和软硬件要求上和其他诊所相同，并没有什么特殊优待，接受我们同样的监管。如果出现医疗事故，也不会因为是义务诊断，而不被追责。”

常态运营需更多社会支持

病人越来越多，可能面临资金紧张、人手缺乏等问题

周国平说：“我这个诊所只是医改的一个很小的探索，但是免费诊所实现了医药分开，促进了分级医疗，缓解了紧张的医患关系，它的存在就有意义。”

而在采访中，有些官员却对免费诊所讳莫如深，或许免费诊所无形中触动了当前以药养医的敏感神经。

“在看病难、看病贵以及医患关系紧张的今天，免费诊所的出现为形成和谐医患关系开启了一扇窗。虽然社会上对此还有一些争议，我个人认为政府应当给予支持。”全国人大代表马文芳表示。

“民间志愿者服务弘扬了社会正能量，但也存在一些问题：第一是力量比较分散，都是自发组织的；第二是资金比较缺乏；第三是还缺乏有特长的志愿服务人员，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志愿服务工作的效果。”河南省文明办专职副主任郭守占说，下一步，我们要建立河南省志愿服务联合会，把民间的志愿服务组织吸纳到我们这个联合会中间来，使他们更好更健康地发展。

在运营资金可持续、医护人员稳定并能逐渐增加等方面，周国平心里也没底。国平义务诊所毕竟是河南第一家免费诊所，在国内也比较少见。志愿服务的形式如何健康持续发展，是亟待解决的难题。

尽管现在免费诊所运行一切正常，但周国平坦言：“病人越来越多，医生志愿者却有限，下一步该怎么办？”对于资金链如何保持稳定，周国平也有些无奈：“资金链会不会断，这个我真的无法保证，我只能说，只要诊所能够运转一天，我就全心全意地为患者服务一天。但我也知道，如果想长期开办下去，还得依靠政府的扶持和帮助，依靠社会各界，大家都来献出一份爱心。”

“如果能让公立医院的医生、护士每个月都做几个小时的志愿者就好了。”周国平说，“这样可以解决志愿者人数少的问题，能够让更多的人免费看上病。”但这又面临着一个实际困难，就是多点执业政策的落实问题。这需要把医生看成社会公共财富，而不是各个医院的私有财产。

“如有机会，我愿意去当志愿者。”郑州市某医院的潘医生如是说，她同时建议，要鼓励更多的医生当志愿者，卫生部门最好能出台一些政策支持，比如将医生做志愿者的经历，在职称晋级评定中有所体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