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年被囚出租屋内做苦工八个月 最终协力报警获救
少年们就是被囚在这座出租屋。记者黎旭阳摄
出租屋位于广元西路王圣堂大街11巷16号。少年周诚一度冲出了这窄小的天地,却被抓回毒打。记者黎旭阳摄
三少年被囚出租屋内做苦工时间最长达八个月最终协力报警获救
上周五,非法拘禁三少年做苦工的四名嫌犯被检察院起诉。获得自由后,曾被囚在王圣堂大街的出租屋内八个月的少年周诚回忆起那两位身在远方的难友,他说:“希望他们都好”。这三个一度被欺骗囚禁的少年,在黑作坊里结成了特殊的友谊,这让他们共同携手,成功报警获救,冲出了那个魔窟。
去年7月的一个寻常夏日,是被囚5个月来,少年周诚离自由最近的日子。这一天他试图逃跑,但失败了。他被殴打,并被拖拽过数百米的闹市,没有人注意他又一次落入魔掌。此时距他和另外两少年成功逃离,还有漫长的3个月。
窄巷里藏着“黑作坊”
2013年春节后不久,周诚揣着350元现金,从四川来到温暖的南方,想找份糊口的工作。但10多天过去了,他还没能找到落脚点。走投无路的周诚到广州某救助站求助。在救助站附近,有个男人给他介绍了一份“每月800到1000元,包吃住,到工厂做手表装配”的工作。
周诚跟着中介走进不到2米宽的窄巷时,他犯起嘀咕:“这不像有工厂的地方呀!”当“老板”领着他走上阴暗的居民楼,进入一间出租屋时,他害怕了。他谎称想回去拿点钱买衣服,接待的“老板”随即把门反锁,并掐着周诚的脖子威胁说:“在这里好好干,不然就弄死你。”
中介拿到了300元中介费,周诚自此失去了自由。他被关在这两房一厅的出租屋内。铁门常年紧锁,所有的窗户都安有防盗铁窗。因为楼距太紧密,客厅窗外的风景没有天空。堆满包装纸箱的客厅摆着三张大桌,桌上散落着各种手表的组装零件。这是他的工作地点。因为阳光进不来,即使常年开着白炽灯,客厅仍显得暗沉沉。
被囚禁的第一天,周诚就给“老板”阿刚工作了12个小时。从中午时分到凌晨,他不停地给组装了一半的手表贴上字面、装上把头,不曾休息。周诚说,之后他每天工作14到15个小时,为赶工,有时候被逼着通宵劳动。
逃跑失败被抓回毒打
一旦他没有完成是日的工作量,或者哪个环节没做好,轻则是“老板娘”阿苑呵斥,更多时候是被阿刚揍。阿刚抓着周诚的头发,用手或随手的工具用力殴打过他的头部、脸部和身体。“几乎每天都挨打。”周诚说。大多淤青或浅表性伤痕后来消失,但有几次,周诚伤得很重。他的头部曾被铁钳子大力敲击过两次,仿佛天旋地转,让他“总疑心留下后遗症”。他的右臂曾被铁制工具像拧螺丝一样夹过。在后来的伤情鉴定中,这几次殴打的伤痕亦被记录。
一同被记录的,还有那次失败逃亡留下的疤痕。2013年7月的某天,周诚趁着“老板”开门运货的时候逃跑。但跑了不过几百米,就被雇工阿龙抓住。阿刚随即挥拳就打。将周诚带回出租屋后,阿刚操起木棍毒打他一顿,还用刀刺伤了周诚的左手臂。伤口后来结痂愈合,留下了两厘米的刀疤。
长达8个月的囚禁里,周诚只试着跑过一次。“为什么呢?没有试过呼救或者朝窗外扔求助纸条之类的吗?”记者问。“因为害怕!”17岁的少年回答,“附近一带阿刚很熟,认识很多人,向附近的人求助是没有用的。被发现会被打得很惨。”
三个被囚少年成难友
在王圣堂大街某几条巷子里,手表加工的小作坊遍地。据介绍,这里住的多是外省来打工的人,不记得从何时开始,一批租客开始做起了手表装配的生意,带动了加工作坊的风潮。2011年,阿刚租下这套两房一厅的出租屋在出租屋中组装成手表。
周诚说,他来作坊工作后,陆续有其他人来上班。有一个叫小伟的和一个叫阿龙的雇工可以自由出入。还有另外两个未成年人,和周诚一样,是被软禁的工人。
去年8月,少年苏博元被带到出租屋,也是通过“黑中介”介绍。他才13岁。看到“老板”打人后,苏博元再不敢提关于工钱的事情,每天乖乖工作。因为工作态度“良好”,他没有挨揍,只被“老板娘”威胁过“不好好干就不给饭吃”。
10月6日,15岁的李申也来了。李申性子倔,总是一副不肯合作的样子。在被囚的十多天里,见人就想打的阿刚和小伟几乎每天都会揍他,还不止一次砸伤他的手。李申多次向其他两人提出逃走计划,但没有得到积极响应。李申不理解,甚至有点气愤:“你们就打算这样忍气吞声吗?”
“不要急,要等机会。”周诚对李申说。当一个人变成三个人,周诚说自己反倒没那么怕了。在这三个被囚少年里,他年纪最大,被囚时间最长。“把他们一起带走,好像成了我的责任。”周诚说,“我从来没有放弃逃离那里的希望,只是觉得需要等时机。”
患难中,三个陌生人迅速建立了微妙的情谊,他们相互依赖,“有多信任倒很难说”,但彼此是唯一可以说话的对象。当李申因逃跑计划败露被毒打,到处发脾气时,周诚却对他表现了足够的宽容和忍耐。
侥幸得到手机成功报警
这是2013年10月20日。疲惫的三人意外发现,床上出现了一部手机!那是小伟的手机,应该是他忘记带出门。当时,囚禁他们的人都出去了。三个少年围着这部手机,心跳开始加快。谁都着急想拨通报警电话,但都不敢拿起手机。
他们就围着这部手机,僵持犹豫了近4个小时。凌晨6时许,打牌输光了钱的阿刚最先回来,随后是阿苑。夫妻俩玩了一整晚,累得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三人知道再不打电话,逃生的大门就将关闭。他们偷偷关上房门,很小声地说话商量。最后,周诚战战兢兢拿起手机,拨通了“110”。
等待的过程是如此漫长。周诚不断地回忆通话内容,以确认自己有没有向警察说清地址所在。小伟电话一响,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怕是警察打来,暴露了他们。下午3时左右,那两道紧锁的房门终于被打开,警察成功将三人从牢笼中救出。
被带到派出所后,周诚拨通那个在心里念叨了好多次的号码。电话那头,找儿子找疯了的父亲哭了。后三个少年陆续被父母接走,四名犯罪嫌疑人则最终被逮捕。本周五,非法强迫他人劳动的四人被越秀区检察院以强迫劳动罪起诉。(徐一斐越检宣)
(被囚未成年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