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津印话之 “印从书出”冯星伯 治印之大家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天津的篆刻在继承前人基础上,海纳百川、百花争艳。孙其峰是著名的金石书画家,其篆刻浑厚朴茂,尤以爨宝子笔意所作楷书印及花押印为世所称;龚望篆刻直入秦汉之室,古朴流畅,充满书卷气;刘恒曾受教于寿石工,且拜金禹民门下,篆刻宗秦汉古玺,重拙而清新;玄光乃亦受金禹民亲授,印风苍劲,独具一格……他们都是天津印坛的佼佼者。
冯星伯(1912—1987),原名洤,号巩庵,别署北拱亭长。著名书法篆刻家,人称“铁笔专家”,在天津印人中,他是极具影响力的一位。对于篆刻,冯先生告诫前来求教的弟子:“篆刻是篆与刻的结合。篆是书法,刻为镌刻。篆在先而刻在后。篆不佳,刻再佳则失其本;篆大佳,刻不佳则失其趣。书法篆刻的基础和日后的提高要点,莫不在于文学,在于自身综合素质的蓄养。”
他的关门弟子赵光说:“观老师治印无疑是一种艺术享受,他的一举一动,随心所欲,大有石破天惊之感。小小石头能刻出万千气象,大块印章更能表现得气势磅礴。从先生数千方印拓可以看出他的师古不泥,师人不奴,师心涤俗,变通演化,充满金石之气,且深得姿、势二字之妙。姿者,形也;势者,气也,姿生势出而得其趣。”
冯星伯出生于天津一个书香门第。他的祖父学圃公曾经在府衙任文书职,精通书画,富于收藏,对文物鉴定亦有研究,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是冯星伯最早的启蒙老师。在家庭的影响和熏陶下,幼时的冯星伯对诗文书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四五岁他即着力于小楷,并不断临摹名家作品,斯艺日进,崭露头角。
他从14岁起拜张寿为书法老师。向张师学习三代周秦文字,刻意于两汉魏隋碑刻,兼研训诂。其间,又拜李文沼为师,学习绘画,用功尤勤。当年,张寿、李文沼的部分自用印,即出自冯星伯之手,足见张、李二师对这位弟子的器重。
冯先生书法,楷行篆隶无所不精,而尤以篆隶见重。他主张碑帖并重,兼收并蓄,作品极富书卷气。所书大篆娴熟练达,笔到意到,开张合度,行笔稳健有力,墨聚势蓄,重而不浊。小篆的用笔和结构融合周秦的金文与石刻,参以邓石如、吴让之、赵之谦诸家规范而自立面目,时而如急流飞湍,顺势直下,时而如盘松卧桧,纷繁多姿,圆转遒逸,庄重朴茂。隶书自汉碑《张迁》入,以《史晨》、《礼器》出,方圆兼备,顿挫得法,金石气十足。行草书灵动自如,潇洒大方。
篆刻从秦玺汉印入手,以皖派为宗,后转学吴让之,继学赵之谦,同时吸取吴昌硕、王石经的艺术风格而融会贯通,从平正而险绝,挺劲中见活泼。治印奉行“书以印入,印从书出”,将篆刻与印法融为一体,驰骋合度,别出新意。所治大印气势磅礴,小印玲珑剔透。如白文印“古为今用”,此印取法赵之谦,用笔方中带圆,布局强调疏密对比,字密而不闷,颇显自然,又掺入吴昌硕白文印苍劲古拙的特点,流畅而又厚朴。朱文印“推陈出新”则借鉴吴让之、吴昌硕诸家之法,用刀泼辣,线条挺劲,形态生动,秀丽之处又见苍老。冯先生曾在一块鸡血石上,篆刻出“书合南北”的誓言,既表达了他的艺术取向,也正是他治印风格的概括。
在从事艺术创作的同时,冯星伯先生还撰写《论唐代几位书家》、《论篆刻艺术》、《文字起源与篆刻艺术》、《玺印名家丛辑》等多部著作。他的书法金石理论尤其为人称道。书法和篆刻作品曾多次参加国内外展览,并被载入《中国新文艺大系》。
他一生勤奋。先生住在粮店后街吉家胡同一所高台阶大宅门的里院,笔者每次造访,都见他伏在案头,非为临池,即为奏刀。他先后为我治印数方。记得在我结婚时,冯先生特以小篆书写“鸳鸯花萍”,姜毅然先生画鸳鸯、莲花,张牧石先生题诗以贺,合为一幅,堪称绝笔。数十年间先生还为很多书画友人治印,王颂余用印不少是先生所刻。溥佐、梁崎、孙其峰、刘继卣、慕凌飞、刘止庸、王学仲等,都有先生的印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