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空巢”一个家（发现·角落里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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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们在自己种的菜地里采摘完毕，一路欢笑。

“一家人”一起吃午餐。吃饭是交流，也是乐趣。

每隔10分钟左右，雷在富就会端起水杯漱口。

“今年82岁了，糖尿病有些加重，漱漱，口臭不影响你们。”雷老说话时用手挡着嘴。

9月底，记者来到江西瑞昌市的山里雷村。一路桂花飘香，沁人心脾，沿蜿蜒山路入村，顿觉神清气爽。一身中式白布衫，拄着拐杖的雷在富为记者讲述九个空巢筑成一个“暖巢”的“家事”。

空巢老人住“新家”

横港镇山里雷自然村，位于江西瑞昌市西南山区。距离横港镇政府驻地5公里，距离市区20多公里，交通不便，现有农户95户，人口310人。其中，常年在外务工经商的210人，60岁以上的老人48人，80岁以上的13人。

出门一把锁，进门一盏灯；前面一个人，后面一个影。退休回乡的镇干部雷在富，常常看见形单影只的老人们对着冷锅冷灶发呆，倚着门框发愣，他们绝大部分是有子女但却不在身边，有的是子女进城买了房而老人们不愿随迁，宁愿留守老家，独守空巢。

雷在富说，对于这些空巢老人来说，他们更多的还是希望老有所乐，需要精神上的慰藉和快乐。

一句话，就是差伴，怎么办？老雷找到村里的一些村干部及村民商量此事，“众人拾柴火焰高”。村民雷在栋无偿腾出自家的房屋作为“空巢老人”的新家，并拿出自己的一台彩电给大家用。雷在富则拿出7000多元，添置了一些必要的家具。横港镇党委书记汪新锋到该村调研之后，也个人捐资1000元。很快，村里九位孤身一人、生活能够自理的留守老人满心欢喜地住进了“新家”。

生活简单，其乐融融

秋日暖阳中，两位老人在门口的健身器械上活动身体。

记者看到，这个大家庭有活动室一间，宿舍三间、床位九张，厨房一间，用餐桌凳一套。

老人们很实在，七嘴八舌讲着自己的道理：“孤寡才能进养老院，我们不符合条件。老年公寓又太贵，一个月要700块。更主要的是，乡下山清水秀，我们都不愿离开自己住了一辈子的村庄。而像我们几个彼此熟悉、脾性相投的老人住到一起，既不用离开村庄，也减轻了子女的负担。”

“白天有时候回去家里养养鸡、种种菜，收拾下家庭卫生。”雷在富介绍，老人吃住在一起，平时聊聊天、听听歌、看看电视、打打牌，谁家子女买酒、买肉、买水果等来看望父母，大家共同分享，其乐融融。

乡村医生雷国强认为，这种自助式的养老方式比较好，可以相互照应。“一天夜里，85岁的冯娇妹被毒蜂蜇伤后，出现恶心、呕吐等症状，81岁的雷海顺马上给我打电话。幸亏处理及时，才没有留下后遗症。如果一个人住，后果不堪想象。”

“老人出事，晚上居多。所以我们规定，晚上不能回家单独睡。”雷在富说，“大家一直很遵守。”

经过大伙儿协商，大家推荐雷在富为负责人，并推选了财务、会计各一人，制定了卫生管理制度、安全管理制度、结对帮扶制度、执勤请假制度和作息时间表。

“走啦，去掐点菜喽！”一声吆喝，除了在厨房做帮手的，大家手挎竹篮，说说笑笑朝房后的菜地走去。

“茄子、辣椒、豆角、红薯、芋头，绝对绿色环保 。”年龄最大的余水枝说。余水枝是老姐妹们的开心果，有她在，房间里总是欢声笑语不断。

为减少生活开支，老人们还自己动手种菜、砍柴。每月只需交200元的生活费用，就可以在这里吃住玩乐，每日三餐有人管。日子过得规律又舒心。

米饭飘香，午饭时间到了。在说说笑笑轻松愉快的氛围中，有人盛饭，有人端菜，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很快就上桌了。

“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女儿回来要心疼的呢！”

“别夹肥肉给我啦，上次体检三高哟！”

大家围着桌子吃饭，你给我夹菜，我给你舀汤，互相关爱，温馨的家庭氛围油然而生。

欢声笑语背后的隐忧

农村留守老人大多没有文化，不识字，终身务农。如今他们年老体弱，缺乏资金来源，生活拮据，并且尽量不向儿女开口，“够了，这么大年纪，哪有那么多讲究？”

“过一天算一天，高兴过好每一天，”雷在富也说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隐忧，九个人中最大的91岁，最小的63岁，3位男的，6位女的，“毕竟年纪不饶人，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啰！真的害怕，一旦有人生活不能自理该怎么办？房子突然收回去怎么办？”

老雷很想改善下老人们的生活质量，提议每人交300元，添置台冰箱，装个电风扇，铺上自来水管……可一提钱，一片静默。

“别看平常不出声，好像我说了算，其实也不一定听我的，投票结果，8比1，没通过呢。”

据统计，截至2013年底，瑞昌市人口45万，其中60周岁以上老人占总人口的13.8%。瑞昌市民政局福利科科长聂新喜认为，“空巢老人自居点”是对乡村养老模式的有益探索。“互帮互助，不离家，不离土，吃住在一起，白天种菜、砍柴火，晚上一起看电视、聊聊天，谁有个头痛脑热，大家端茶送药，能解决很多实际问题。”

聂新喜说，目前多方筹集了14万元，准备在山里雷村建“幸福之家”，“到时候，大家可以搬进新居，条件也会大大改善。”记者看到，红砖房已经完工，刚巧碰到68岁的村民雷龙顺，“盼着早点弄好，也能多个地方去！”守着行动不便的妻子，雷龙顺很羡慕九口之家的热闹。

记者获悉，虽然多方努力，瑞昌养老服务机构设施的有效供给还存在严重不足。如由政府投资设立的市福利院，目前一床难求，且设施简陋，功能不齐，服务内容仅限于吃、住等简单的生活照料，没有医疗、康复、娱乐等老年人必需的设施条件。

一些专家建议，建立健全养老服务体系是一项重要的民生工程，单靠政府投入是不够的。政府对民间资本进入养老服务领域应加大扶持力度，激发社会力量在养老方面的巨大潜能，增强机构养老支撑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