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友兰钱钟书的恩怨:从师生情深到恶语相向

19.12.2013  21:41

  原标题:冯友兰和钱钟书的恩怨纠葛

  核心提示:座谈会后,台湾《联合报》的副刊编辑丘彦明打电话采访庄因教授,请他谈谈对钱钟书美国之行的印象,并在6月5日的《联合报》副刊上发表庄因口述、丘彦明记录的文章《钱钟书印象》:“那天提问题的人很多,气氛可说相当热烈,钱钟书也表现出很愿意答话的样子……座谈会中也提到了哲学家冯友兰,钱钟书把冯友兰骂了一大顿。他说,冯友兰简直没有文人的骨气,也没有一点知识分子的节操观念。又说,冯友兰最不应该的是出卖朋友,在座有人问冯友兰究竟出卖了哪些朋友,钱钟书却不愿指出姓名。

  本文摘自:求是理论网,转引自:《学习时报》,作者:甘草,原题:《冯友兰和钱钟书的恩怨纠葛

  冯友兰是近现代中国首位兼具哲学史家和哲学家身份的学者,而钱钟书则是中国学贯东西的文学家、作家,当他们两人被历史的丝线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人生的境遇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师生之谊。1923年,冯友兰学成归国后,在清华大学教授哲学,而此时,钱钟书刚被清华大学录取,是一名天赋极高的学生。钱钟书当时在清华大学的学生中已是无人不知的,他的聪明和天赋是被许多教授认同和欣赏的,这也包括冯友兰在内。哲学系给高年级学生开讨论会,教师和学生都参加。每次开会时,冯友兰都派他的秘书请钱钟书参加,可见冯友兰是非常器重钱钟书的。

  1938年,钱钟书将要从巴黎大学回国时,许多地方争着聘请他,最后还是清华大学聘得才子。促成钱钟书到清华任教的也是冯友兰。杨绛也曾在《记钱钟书与围城》中记述了这件事:“1938年,清华大学聘他为教授,据那时候清华的文学院长冯友兰来函说,这是破例的事,因为按清华旧例,初回国教书只当讲师,由讲师升副教授,然后升为教授。”那年,钱钟书才28岁。

  钱钟书曾经亲口告诉海外学人:“冯先生是我的恩师。”这中间的原因除了冯友兰作为清华文学院院长,本来即是他的师长之外,大概也是因为冯友兰曾经在校长面前力促推荐。当然,冯友兰邀请钱钟书进清华大学担任教职,一来是因为师生之谊,二来他是器重钱钟书的才学,希望钱钟书对清华大学人文学科的建设与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时代之变。从1939年起,冯友兰先后出版了《新理学》《新事论》《新世训》《新原人》《新原道》《新知言》。这六部书,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新理学”哲学思想体系,树立了他作为一代哲学大家的地位。但是,1950年代之后,当冯友兰面对学术工作与政治运动之间的复杂关系时,他的选择令人唏嘘。

  1973年10月,北大清华两校成立大批判组(笔名“梁效”),受江青领导,特邀年近八十的冯友兰为顾问。之后,冯友兰发表了许多大批判文字,获毛泽东赏识,冯友兰每次承蒙毛泽东接见,事后都会感激涕零地献诗,如“怀仁堂后百花香,浩荡春风感众芳”,“为有东风着力勤,朽株也要绿成阴”。他的诗文流传全国,并得到了江青的会见和看望。1974年冯友兰发表的《咏史》组诗中的“则天敢于作皇帝,亘古中华一女雄”,多少有逢迎格外垂青于他的江青之嫌。

  “文革”结束后,冯友兰在说清自己同“四人帮”的关系时,也承认他的《咏史二十五首》中对有些历史人物的评价,并不全部是自己经过深入研究以后形成的认识和结论,而是照着“四人帮”的伪史学所规定的调子推演出来的。因此,冯友兰认为自己在“批林批孔”中忽略学术与政治的界限,未能坚持学术的独立性与科学性原则,既是严重的失误,也是十分沉痛的教训,表示自己“要永远引以为戒”。冯友兰在《三松堂自序》中谈到自己“文化大革命”后期的情景,本着“修辞立其诚”的态度,写道:“我在当时的思想,真是毫无实事求是之意,而有哗众取宠之心,不是立其诚,而是立其伪。”在冯友兰看来,一个学术工作者,如果能表明自己的真实思想,坚持自己的学术见解,这是“立其诚”;反之,如果一个学术工作者,不注意独立思考,坚持真理,而是附会时论,以求取某种荣誉和利益,那就不是“”而是“”了。

  在那样一个时代里,知识分子即使不迎合时代的潮流,也难于坚持自己的思想与自由,独善其身已属不易。从1950年到1956年,钱钟书几乎没有文章发表。在这段时间里,钱钟书担任《毛泽东选集》英译委员会主任委员。1960年代,他又参加毛泽东诗词英译本的定稿工作。“文革”期间,有部门通知钱钟书去参加江青邀请他的国宴。来人话音未落,钱钟书立刻说道:“我不去!我很忙,我不去!”来人有些犯难了,说:“这是江青同志点名要你去的!”“我不去,我很忙,我不去!”钱钟书扬了扬眉毛,又继续低头看起了他的书。

  在一次会议上,王洪文无中生有地对一些学者大肆攻击,说他们是学术界的“毒草”,要及时拔除。会场里的人们有些坐不住了,人群中有着轻微的骚动,却没人敢站出来。这时候钱钟书突然站了起来,当面驳斥了王洪文的论调。钱钟书口才出众,说得王洪文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钱钟书说完之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说道:“我是钱钟书,我为我说的话负责!”会议还没结束,王洪文就被钱钟书气得提前离场。后来,因为这件事钱钟书受到了冲击,甚至被下放到干校劳动。“四人帮”授意有关方面让钱钟书就这件事情写检查,可钱钟书不仅没写检查,而且回了一句话:“要检查没有,只有一身铮铮铁骨!”最后,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笔墨官司。1979年,钱钟书随中国社会科学院代表团到美国参观访问。在旧金山史丹佛大学时,钱钟书应邀参加了该校亚洲语文系的一场座谈会,当时参加座谈会的有刘若愚教授、庄因教授等30余人。座谈会后,台湾《联合报》的副刊编辑丘彦明打电话采访庄因教授,请他谈谈对钱钟书美国之行的印象,并在6月5日的《联合报》副刊上发表庄因口述、丘彦明记录的文章《钱钟书印象》:“那天提问题的人很多,气氛可说相当热烈,钱钟书也表现出很愿意答话的样子……座谈会中也提到了哲学家冯友兰,钱钟书把冯友兰骂了一大顿。他说,冯友兰简直没有文人的骨气,也没有一点知识分子的节操观念。又说,冯友兰最不应该的是出卖朋友,在座有人问冯友兰究竟出卖了哪些朋友,钱钟书却不愿指出姓名。

  作为冯友兰的女儿、作家宗璞,她是不能同意钱钟书的说法的。1998年,宗璞在《文学自由谈》第4期上发表了《不得不说的话》,文中说:“说冯友兰先生‘文革’中出卖朋友‘纯属诬蔑不实之词’。”她要求杨绛向钱钟书问明究竟。杨绛很快也写了回应文章《答宗璞〈不得不说的话〉》,并发表于《新民晚报》和《文汇读书周报》,否认钱钟书说过指责冯友兰的话。

  这场笔墨官司,由钱钟书对冯友兰批评的话而引发。时间也已过去了多少年,时值钱钟书重病在床,冯友兰早已撒手人寰,两位当事人早已无法对证。最后,这场笔墨官司以涉事出版单位向宗璞的公开道歉而了结。

  宗璞是冯友兰的女儿,杨绛是钱钟书的妻子,冯友兰是钱钟书的老师,宗璞是杨绛的学生。这样错综复杂而又如此亲近的关系,却被时代的洪流所挟持,为维护各自亲人的形象和声誉,被迫在报刊上打起了笔战,将一位哲学家和一位文学家又重新拉入了历史的纠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