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贪官“头疼如何藏钱”当笑话

04.08.2014  18:59

不头疼如何赚钱,只头疼如何藏钱”,说这话的是原呼和浩特铁路局副局长马俊飞。去年马俊飞东窗事发后,侦查人员从他位于北京和呼市的两处住宅中查获大量现金,包括8800万元人民币、419万美元、30万欧元、27万港元、43.3公斤黄金。当时马俊飞担任副局长一职刚22个月,在那段时间,他平均每小时“收入”近万元。

贪官贪污受贿,原本是难度很高、风险很大的营生,一般官员要迈出贪贿的第一步,都要克服很大的心理障碍,要进行艰苦的自我说服,让自己相信,只要做得足够巧妙隐蔽,只要操作中尽量小心谨慎,就不会有多大的风险,犯事的几率就能降到最低。加之在现实中,一些官员看到权钱交易的机会太多,各个方面、各种形式的诱惑太大,往往让他们失去了理性的判断,认为现在到处都一样,你拿我拿大家拿,你一个人不拿就是你自己吃亏,你要拿了多半也没事,那些出事的大多是由于其他原因引发,所以我该拿的就不能客气,但拿无妨……

只要贪官还在努力进行自我说服,就说明他贪得还不算厉害,他的贪渎心理还算比较“正常”。这种“正常”的心理,还表现为他对自己贪渎的动机有清醒的把握,知道贪钱的目的是为了花钱,为了满足各种实际的享受。为此,尽管贪官们花钱不敢太张扬,不能轻易露富示富,但他们总会用贪来的钱进行相应的消费或投资,比如在大城市或国外买豪宅,或者让老婆孩子移民国外,等等。然而谁能想到,当一些贪官把擅权纳贿的生意做大做强,如何通过贪贿赚到更多的钱,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但他们却要为如何藏钱头疼,为自己有钱但不敢花而发愁。

贪钱本是为了能够花钱,孰料贪得太多,结果非但不敢花钱,不能享受金钱承载的实际利益,金钱反而成为一个沉重的负担,如何藏好钱、处置钱,竟成为一个相当棘手的难题。这个时候,贪官对钱的认识可能发生微妙的变化,他们会把坐拥看“实体”的现金当作直接的、唯一的目的,每天亲眼看见、亲手摩挲到花花绿绿的钞票,他们心里才能踏实,才觉得生活有意义。如原河北省对外贸易经济合作厅副厅长李友灿,疯狂聚敛了4723万元巨款,他专门在北京买了一套房子来藏钱,最大的享受是把现金一摞摞铺在地上,数上几遍,然后“静静地欣赏”。这个时候,贪官贪钱的目的已经异化了,贪官本身也已经异化了——马俊飞、李友灿们是贪了很多钱,但他们其实已不再是普通的贪官,因为这些钱已不再能为他们带来通常意义上的好处了。

柳宗元的名篇《蝜蝂传》中,蝜蝂是一种“善负小虫”,“行遇物,辄持取,卬其首负之。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其背甚涩,物积因不散,卒踬仆不能起……又好上高,极其力不已,至坠地死。”柳宗元以蝜蝂讽刺贪得无厌之人,“今世之嗜取者,遇货不避,以厚其室。不知为己累也,唯恐其不积……贪取滋甚,以近于危坠,观前之死亡不知戒”。马俊飞、李友灿这样的贪官,最头疼的事莫过找地方放钱藏钱,相当于整天把贪来的钞票背在背上(李友灿藏在北京家中的现金足有470多公斤),最后活活让钞票压垮压死,他们与见物就要、从不嫌多而“至坠地死”的蝜蝂,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贪官“只头疼如何藏钱”,被动辄几千万上亿的钞票压倒在地,这不是一个轻松的笑话,也不只是贪官自己上演的闹剧,而是应当让整个社会警醒的沉重悲剧。贪官贪贿巨额赃款,祸国殃民害人不浅,但到头来,他们自己何尝不也是所贪钱财的受害者呢?面对贪官为钱所累不堪重负的尴尬,我们更要反思反省的是,如何才能筑好篱笆,关紧笼子,让官员一开始就没有轻松“赚钱”的机会,直到退休也不用为“藏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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