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行政管理》半月刊：“双随机”抽查要实现“集中兵力、有效打击”

  专访国家行政学院法学部副主任、教授杨小军

        记者：您认为，各行政执法部门应怎样开展“双随机”抽查，才能实现科学高效？ 

　　杨小军：目前市场主体新增数量增长很快，但执法队伍规模变化不大，人均监管市场主体数量增加。这就需要有效监管和执法，提高监管效能。“双随机”抽查作为今后行政执法部门的主要监管手段之一，强调效率，即所谓“集中兵力，有效打击”。 

　　集中兵力，首先要明确“核心打击点”，这要靠大数据等先进监管方式实现精确瞄准，需要监管部门转变监管理念，丰富技术手段。比如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有很好的市场主体数据基础，利用大数据和智能软件分析手段，实现对市场主体的风险预警和风险分类。数据库中可以将市场主体的数据分成多个维度，如果三个或者四个维度信息显示企业有违法违规经营风险，就可以预警。再通过“双随机”抽查等方式，实现人工深度检查。 

　　再者，集中兵力，并非一家之兵力，而是多部门。联合执法队伍到企业检查一次，要彻查企业所有违规问题，这样检查次数才能减少。

　　记者：目前各地行政执法部门的“双随机”抽查现状，有哪些需要解决的问题？ 

　　杨小军：实现精准监管、靶向性监管，首先要解决涉企信息归集问题。现在各部门信息大多仍以“孤岛”形式存在，互不联通。即便提出信息共享的部门，还处在“门当户对”的“自由恋爱”阶段，“以富嫌贫”的心态还存在，信息的归集共享进展较为缓慢。 

　　其次，各部门存在多头检查、交叉检查的情况。据国家统计局统计的数字，我国每家企业平均每年接受各政府部门检查25次，其中多数是交叉重复的检查。去年我去某省调研时，当地一企业经营者反映，他一天内接受了5拨政府部门人员检查安全生产，有街道办、防洪指挥部、市场监管部门等。对于企业来说，接待检查的负担太重。 

　　另外还有检查“走过场”的情况存在。比如我曾了解到，东北某市的消防部门给一家企业下达过18次监督检查意见书和12分责令整改通知书，仍未解决该企业的消防隐患，最终这家企业发生大火，造成了很严重的消防事故和经济损失。这样的检查就是无效检查。日后在“双随机”抽查中，检查人员一定要深入企业，真正有效解决企业的违法违规问题。

　　记者：解决以上问题，有哪些关键步骤要实现？ 

　　杨小军：无论涉企信息归集，还是跨部门联合检查，都需要解决“谁牵头”这个问题。 

　　依目前各部门的认识状况，尽快有效解决涉企信息归集问题，必须要靠政府牵头推动。至于跨部门联合检查，我认为各地工商部门牵头最合适。因为工商的涉企信息丰富，数据基础雄厚，对企业底数清。比如，联合检查出现企业实际经营地不在注册地的情况，只有工商所最有可能清楚企业的真实位置。而一劳永逸解决工商亦或是其他部门的牵头问题，最好以编办的“三定”方案来落实，确保牵头部门“出师有名”。

　　记者：下一步，各地各行政执法部门推进“双随机”抽查工作，还有哪些问题需要探讨研究？ 

　　杨小军：我认为，“双随机”抽查制度的设计和推行，要和干部的责任追究制度统筹考虑。 

　　限制执法部门的自由裁量权，意味着执法部门的监管手段相对受限，除按一定比例的“双随机”抽查以外，还有接收投诉举报、转办交办等监管方式。如果某问题企业既没有被随机抽查，也没有被投诉举报，出现事故，相关主管部门是否应免责？这是令各监管部门感到焦灼的话题。 

　　目前很多地方政府强调监管部门的绝对责任，以结果问责，给基层监管执法造成很大压力。我认为，此问题应当认真审慎研究。应当界定清楚以何标准评定监管部门“履职尽责到位”，对于企业出现的各类违法违规情形应具体讨论并科学梳理，哪些情况下，监管部门应免于问责。只有这样，“双随机”抽查制度才能有序推广和落实。（文／本刊记者  刘奕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