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乐》作者罗浪先生去世 一生未收版权费
2002年军乐团成立50周年,罗浪在首都体育馆指挥国歌演出。
7月11日《哀乐》改编者、著名音乐艺术家罗浪先生因医治无效辞世,享年95岁。昨日,罗浪家人证实,7月17日罗浪遗体告别仪式将在八宝山殡仪馆举行。
生平第一次未按时起床
2015年7月11日早6点35分,已经超过罗浪平日起床时间35分钟,这位95岁高龄的老人头一次违背了自己严苛的作息规定,并且再也不会醒来。
死亡原因是心肌梗塞,伴随身体多个器官衰竭。女儿罗静对朋友们说,“父亲寿终正寝”。
毛主席、周恩来、邓小平等伟人去世举行葬礼时,都使用了这首曲子,但鲜有人知,这是著名音乐艺术家罗浪的作品。除了改编《哀乐》、指挥开国大典军乐队演奏,罗浪也曾为《解放军进行曲》、《东方红》等经典乐曲改编和配曲。
改编《哀乐》拒绝挂名
曾采访过罗浪的媒体人余戈回忆,罗浪曾谈到,《哀乐》源自流传于华北地区的一只唢呐曲。
1945年9月,晋察冀军区拟在张家口东山坡举行纪念抗战胜利大会,同时祭奠抗战死难烈士,罗浪执笔改编唢呐曲,并指挥乐队在祭奠仪式上演奏。
根据音乐著作权使用规定,各殡仪馆使用《哀乐》应支付每次一元的版权费,但罗浪拒收版权费。余戈回忆,罗浪曾正色提到:“《哀乐》是土生土长的民间音乐,谁也不能把名字挂在这样的作品上。我们要做的是从民间发现这样的作品,记谱、编曲和推广。我也用不着收什么音乐使用费。”
逝者
开国大典上的国歌总指挥
1949年10月1日,万众瞩目的开国大典上,一位29岁的福建德化人指挥200名军乐队队员,奏响了《义勇军进行曲》。他就是开国大典军乐队总指挥罗浪。
第一次见到罗浪时,余戈有点诧异:“罗老不太像艺术家,一看就是军人。”他身材不算很高,但浑身充满了不怒自威的气质。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团长出身,沉默内敛,说话节制而有分寸。
重温:60年后再次指挥仍满身是劲儿
1949年10月1日,29岁的青年罗浪,手举一根顶端系着红缨络的指挥棒,和乐团一起面朝天安门城楼,一上一下,昂扬顿挫。红缨络跟着音乐的节奏飘飞。“身材并不高大,只有一米六几,且极瘦,但腰板挺得特直,一眼望去便是军人气质。”女儿罗静这样描述父亲的形象。
时任华北军区军乐队队长的罗浪担任开国大典军乐队总指挥,典礼前一天,罗浪突然接到通知,开国大典国旗升起时演奏《义勇军进行曲》,取代一直排练的曲目。罗浪赶紧执笔书写管乐曲,并进行适当改编,晚上让所有队员抄写分谱。排练一天,这支军乐队在天安门广场奏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60年后,2009年国庆阅兵典礼的排练现场,89岁的罗浪,在友人的搀扶下,从轮椅上慢慢坐起。
现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音乐总监的于海回忆,他的腿有些不利索,背部仍挺得笔直,音乐一响,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打起手势,满身是劲儿。
当时于海想邀请罗浪来排练现场看看,被罗浪的家人以身体不好婉拒。谁知罗浪听说后,自己打来电话,说一定要来现场看。
“他是我的偶像,也是很多军乐人、管乐人心中的大树。”于海回忆,四十年前,自己初入军乐团时,只敢远远看着这个标杆式的人物,接触后才知道他亲和友善,喜欢与后辈沟通曲子。
“他常跟后辈强调,我们的音乐,一定不能离开民族性的东西,不能太洋化。”于海最后一次见到罗浪,是去年12月,他与朋友为罗老送去“中国管乐杰出贡献奖”的奖牌。
那时的罗浪满头银发,穿着中山装,一聊到管乐,就停不下来。“我们坐在他身边,他开始回忆军乐团的日子和开国大典国歌演奏的时刻。”于海说,罗浪讲到这些事情时,眼睛里好像有光,“我想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自律:一个作息表坚守一辈子
“一双精光有神的眼睛。”罗静说,如果为父亲画像,一定要有一头刀削一般平整的背头,一个挺直的腰板,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身为开国大典军乐团总指挥。50多年来,罗浪的腰板一直没有弯下去,即使到了90岁高龄,也依然挺拔。同样立着不倒的还有罗浪的头发。发质粗且硬,根根竖直在头顶,不软不塌。罗浪留背头,头发立起两寸自然往后背。
几十年来,罗浪心里有张极其严苛的作息时间表:早6点起床、7点早饭,中午12点午饭,饭后午休,晚10点准时睡觉。
在罗静的记忆里,全家人都要遵守这张时间表,不敢有一丝一毫逾矩。晚上10点父亲准时上床睡觉,一过10点家里不能有一丝亮光,一点声响。子女们因此不敢晚归,怕开门关门的声音吵到父亲。罗浪夫人也要严格按时间做饭,只能提前不能延后。
罗静回忆:“如果晚一分钟开饭爸爸就会大发脾气。”在父亲的影响下,儿女们也逐渐养成了规律的作息习惯。
每晚9点,家里任何人不能进厕所,这是罗浪固定的洗澡时间。罗浪一直爱干净,参加革命时,延安缺水,但罗浪仍想办法下河、或提井水来洗澡。
罗浪同样坚守的还有饮食习惯。一个鸡蛋、一两红酒、睡前酸奶是他的固定食谱。米饭每顿他也只吃2两,一口不多,也一口不少。
要强:92岁高龄仍坚持爬楼梯
罗浪的自强、独立跟少年时的经历有关。13岁罗浪离开在马来西亚生活的家人独自一人回到上海求学。18岁,在母亲被日本人杀害后,他和6个好友一起到延安参加革命。小小年纪,家人远在海外一切事情都要自己做。“我父亲养成独立性格跟他少年时的经历密不可分。”罗静分析。
罗浪一直倔强要强。家里修电梯前,已经92岁高龄的他仍坚持自己上下三楼。“我只要自己能动就不麻烦你们”。一直到今年5月底住院昏迷之前,罗浪也会拿个小板凳自己洗澡,每天早晨起床后花一个小时自己分药。他把药分到小格子里,哪种饭前吃哪种饭后吃,吃几粒,清清楚楚脑子一点儿不糊涂。
去世前一阵,罗静就发现父亲的精神有些委顿,于是提出要送父亲去医院检查,罗浪不想住院,他对自己很自信。
直到家人发现,罗浪不能严格执行自己的食谱了,有时1两饭也吃不完,家人开始担心。
但80多岁的罗浪还仍每天学英语,与国外的儿女发邮件。曾跟他一起去延安的7名战友,5位已经离世。没事儿的时候他会跟家人念叨,“耳朵视力都不好了,朋友都走了,生活没有内容了。”但跟另一名仍健在的战友通话时,又极为乐观,“我们要活到100岁。”
寄语
我爸爸去天堂组建军乐团了,祝福他。——罗浪女儿罗静
罗老,请您放心,我们后辈会将管乐作为毕生追求的事业。——罗浪学生于海(记者 李相蓉 侯润芳 实习生 刘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