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宗龙袍三洗示节俭 柳公权斥其为细枝末节
《资治通鉴》中有这么段故事:公元837年某天,唐文宗李昂召见柳公权等六学士,当他谈到汉文帝的节俭时,随即抬起衣袖,说:“此衣已三浣矣(洗了三次)!”几人同声赞扬,唯柳公权不语。文宗问他何以沉默,答曰:“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当进贤退不肖,纳谏诤,明赏罚……服浣濯之衣,乃末节耳”。这位大书法家的意思非常明确:作为皇帝,您的工作重心应是治国理政,实现政通人和,天下太平。省了几件褂子乃细枝末节,不足挂齿。话说得真不客气,把一旁的学士周墀吓得两腿直打哆嗦。
说起节俭,文宗确实艰苦朴素,登基后,规定各地禁献奇技淫巧之物,不准生产华丽布帛,要求皇宫上下过紧日子。有天驸马头顶贵重的夹罗巾,被他狠狠训斥了一顿。节俭当然没错,更何况我国一向有“以吏为师”的传统,而皇帝是天下最大的“吏”。文宗节俭戒奢,必然对官风、民风产生影响,这种带头难能可贵。
那么,柳公权的逆耳之言是不是错了?也得多说几句。唐文宗在位的那几年,大唐的形势可谓漏船载酒泛中流。外有藩镇割据,内有宦官盘踞;朝廷内外交困,江山风雨飘摇。此时,文宗的任务绝不是什么自夸省了两件龙袍,而是应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先迅速使大唐止血,再以非凡的胆识和谋略,内铲恶宦,外削军阀;修明政治,重拾人心,尽快恢复国家的版图和元气。不求像他祖祖爷爷唐太宗那样创造“贞观之治”,起码应接近他爷爷唐宪宗的“元和中兴”。若如此,即使他多穿几件龙袍,又有什么关系呢?因此,柳公权说的没有错。
那谁错了呢?这就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文宗作为“国家元首”,担负着振兴社稷的重责和天职。一方面,他的工作太重要了,稍一疏忽和懒惰,稍一儿戏和失责,都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重大损失,是多少件龙袍都换不回的。另一方面,这也是他的本职工作,是不能推诿也推诿不了的,就像农民种地织女织布一样,是必须完成和做好的。然而,恰恰在本职工作上,文宗干得一塌糊涂。由于缺才华少谋略优柔寡断,不要说挽狂澜于既倒了,连自己也搭了进去。宦官反败为胜的甘露之变发生后,他的命运完全被阉竖掌握,整日只有借酒浇愁唏嘘长叹以泪洗面,最后32岁便郁郁而终了。他在位的14年,是唐朝走向没落的转型期。把国家弄到这步田地,身着代表所谓美德的“三浣”之衣,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不能把那14年衰败的账全记在他头上,但这位大唐“法人”显然要负第一责任。从这个“具体情况”上看,柳公权真是目光如炬见识过人。不过,假如文宗治国有方,政绩卓著,而仍保持着“衣已三浣”的传统,那就应另当别论,可以说他堪与“完人”比肩了。可惜,李昂捡了芝麻,丢掉的是泰山。
这个故事启示人们,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尤其是关乎一方安危的领导干部,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不尚空谈、实干苦干,应是立官之本,万不可把政绩和形象建立在花里胡哨的作秀上。李昂“捡了芝麻”尚遭历史如此“具体分析”,而那些刻意演戏的人,百姓会怎么去评判也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