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师怀孕时遭家暴 怕被学生看见求丈夫别打脸

26.11.2014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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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5日,是“国际反家庭暴力日”,千家万户关切的反家庭暴力工作迈出实质性步伐——《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征求意见稿)》开始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在全国20多个省区市已有反对家庭暴力的法规、条例及决定的基础上,全国人大常委会将反家庭暴力法列入本届立法规划。这部法律获通过后,将成为中国首部防治家庭暴力的专门性、综合性法案。

  在此之际,记者前往陕西省女子监狱,与三位暴力重刑犯面对面,听她们讲述在不为人知的婚姻生活中,她们都经历了什么?

   案例一

   忍受家庭暴力20年 最后她用板凳活活砸死丈夫

  张茹被打了20年,忍了20年。她说不知道最后怎么会动手杀人,“我实在是没路可走了。”她穿着厚厚的棉囚服,棉布鞋,说一口地道的关中话,脸上都是茫然。

  那是父亲去世一周年的日子,雨下个不停。中午吃过饭,丈夫把她拖到院子里,一拳打在她鼻子上,“血水、泪水和雨水流在身上,又流在地上,和着泥,成了泥水。”

  晚上,她把一瓶安眠药倒进饮料里,在锅里加热,递到丈夫跟前。睡到半夜,丈夫突然醒来,挣扎着喊救命。她发疯了一样,转身骑在丈夫身上,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起板凳活活砸死了丈夫,然后自首。

  卷宗里说,死者浑身是血,地上、墙上也是血。她被判了15年,到今年,已经服刑3年。

  张茹20岁时嫁给他,她说,从第一次见面就害怕他,“一回到家他就好像审你似的,我娘家穷,他一直瞧不起,还说一些难听的话侮辱我。”她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没了娘,姐妹5人由父亲带大。

  她没受过教育,没有技能,没有出外打工的机会,就像栽在泥潭之中,动弹不得——她只能死扛,甚至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一次,小叔子一家来串门,她给弟媳妇诉苦。事后,这些话传到了丈夫耳中,他把她捆在树上打一顿,变本加厉地报复。从此,别人不敢再介入。

  她曾想过等孩子们长大了,就出家当尼姑。可是,她没能等到这一天,“娃总是他亲生的吧,可是他连孩子都不放过,先打我,再到里屋打娃。”

  1998年腊月二十九,她喝下一整瓶老鼠药,准备自杀,被邻居救了下来。两年后,她用近乎决绝的方式,找到解脱。“来女监三年了,我很轻松,内心很平静。”昨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整个监区被染成血红色,临走时,她苦笑了一声,“说不后悔是假的,我认命。”

   案例二

   怕被学生们看见伤痕 她哭着央求不要朝脸上打

  如果不是难以忍受家暴杀死丈夫,此时的汪涓可能会出现在咸阳长武县中学的历史课堂上。她戴眼睛,文质彬彬,时不时会说一些成语。

  “你是什么学历?”“很惭愧,我还读过大学。”她显得局促,又有些尴尬,但还是说了大学的名字,“麻烦你们不要把名字写在报纸上,我不想给母校丢人。”

  那是一所“985”和“211”高校,她学哲学,2004年毕业后在老家长武县当了历史老师,两年后结婚。

  第一次挨打,是在她怀孕8个月的时候。“我挣得比他多,他管着我的工资卡,我要用钱,就和他要。”她说,他爱打牌,输了钱就和她要,她不拿钱,他就打。

  “用什么打?”“擀面杖、鞋底子、皮带。”她是老师,怕被学生们看出来,哭着央求不要朝脸上打,“我尽量让他打在背上,尽量不叫,怕别人看见羞耻”。

  从结婚到出事,6年,她从来没穿过短袖衣服,不能让别人看见身上的伤,“我最怕的不是打,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挨打。”一次,他打牌输了,回家后看到她正在睡觉,便跳上床,穿着皮鞋踩她的脸,“他把床都跳塌了,我摔在地上,他还不放过,跳起来踢我。”

  她曾想过求助,“我爸妈都在韩城打工,弟弟和妹妹还在上学,长武县只有我一个人,我孤立无援。”最绝望的时候,她哭着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说,你有孩子,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最后,她打定主意离婚,起诉到法院后,又申请撤诉。

  “为什么?”“他哭着求我,然后写保证书,我还有个孩子,为了孩子,我不忍心。”昨天的采访中,问到这个问题,记者采访的三个人回答几乎一模一样。

  说到这儿,她哭了,但没有一点声音。这种无声的哭泣,是多年婚姻生活折磨的结果,“我即使想要放声大哭,也哭不出来了。”

   案例三

   身边有一个亡命之徒 让她整天提心吊胆

  蒋婷已经不愿再提起杀人的瞬间了。她被判了无期徒刑,已服刑7年。

  她与丈夫的邂逅,算是浪漫。她是儿科医生,他来医院看病,两人认识,谈了7年恋爱,走到一起。噩梦始于2004年,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言语暧昧,让他对她产生了怀疑,她百口莫辩。争吵中,丈夫对她动了手,这是她第一次遭到家暴。“打完我,他为自己辩解,说以后不打了。”

  事情远远没有过去,之后的几年,两人每次争吵,他就拿几年前的那条短信说事,“吵着吵着,他就开始动手,拳打脚踢。”她想过离婚,也向单位的妇联求助。可是,他开始威胁,“身边有这么一个亡命之徒,我整天提心吊胆。”

  她有过一个机会逃掉,拉开门想逃到娘家去,被他用刀抵着后背押了回来。她把心一横:“是不是我死了就算完了?”他说:“你姐姐、你父母、孩子,我一块儿都炸死。”这是威胁,她感到恐怖。“我害怕他伤害家人,只能杀了他,他把我往死路上逼。”

  我愣住了:“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杀了他,”说完,长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很吃惊?”我点头。

  她看着我,喃喃自语:“我做了鬼也不愿意再见他。我再也不敢相信男人,他们只有暴力。”

  陕西省女子监狱教育科的民警说,在女性暴力重犯中,因遭遇家暴而杀死丈夫的比例很高。全世界都存在难以根除的家庭暴力,没有任何婚姻制度可以承诺给人幸福,但应该有制度使人可以避免极端的不幸。(以上人物均为化名)

  本报记者宋雨实习生郝丽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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