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佟健恋爱被总局领导谈话:知道啥叫爱么?

22.01.2014  13:52

[ 摘要 ]亲吻冰面是表达谢意和敬意。是冰面让我们闪现了自己的梦想,是冰面让我们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舞台。它给了我们太多的伤心与回忆,也给了我们理想和未来。

追梦无悔

追梦无悔》(The Impossible Dream),1972年出品的百老汇音乐剧,庞清( 微博 )/佟健长期的自由滑伴奏音乐。21年前庞清/佟健被送入姚滨门下时,从未想到过自己能走到现在这一天。在姚家班,他们长期被夹在老大申雪/赵宏博、老三张丹( 微博 )/张昊( 微博 )之间,成为没人疼没人爱的“夹心饼干”。但2014年的索契,老大退役,老三解体,庞清/佟健毅然决然地踏上自己的第四次冬奥之旅。冠军已经变得遥不可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享受人生最后一次出征。现在他们起用了新的自由滑配乐,叫做《我曾有梦》,一个不可思议的梦(Impossible Dream)。

牵手

1993年,原冰舞选手佟健和原女子单人滑运动员庞清先后被送到了双人滑教练姚滨的手下,从此成为了姚家班里的“夹心饼干”。

1993年,14岁的佟健并不认识小他半岁的庞清,但男孩和女孩当时面对着同样的问题:他们都即将作出人生的第一个重大抉择。

佟健的父亲和双人滑教练姚滨是朋友,花了60块钱请老友喝酒,将练冰舞的儿子塞到了姚滨手上;庞清的教练恰好也认识姚滨,把练单人滑没有前途的庞清也托付给他。领导看着姚滨新收的徒弟,男孩瘦弱,女孩细长,直接告诉姚滨,让他们回家。仗义的姚滨说,先练练看吧。

佟健第一次将庞清高举过头时,他118斤,庞清78斤,和国际上双人滑选手的理想体重基本数字相同,但别人要求的是公斤,他们的体重却是市斤制衡量。好不容易举起来,佟健的胳膊竖直向上,轻轻颤抖着,丝毫不敢弯曲移动。庞清早就不记得自己被佟健摔了多少次,最严重时,一次被摔晕,醒来一度失忆;另一次,庞清被摔成了手臂骨折。

这一练便是16年。他们面临一个又一个选择,在彷徨犹豫中一次又一次启程。曾经,看到记者采访老大申雪/赵宏博,老二佟健/庞清躲到一边偷偷落泪;或者当两位老大和老三张丹、张昊有说有笑时,被人当空气的失落感瞬间将二人淹没。佟健和庞清在家中都是最小的宝贝疙瘩,他们搞不懂,为何自己突然成了“夹心饼干”,上有老大压着,下有老三挤着,还时不时地被人批评“缺乏霸气”。

多少次,庞清和佟健感叹命运不公。如果早生几年,如果从小就练双人滑,如果早去北京跟随姚滨,如果生在美国或者任何国家、只有他们一对双人滑……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他们只能和其他人分享一个教练,只能默默品味姚滨的话——“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有弟弟妹妹,你们又能怎样?

只有自己越过越好,是的,他们必须学着越过越好。

14年前一个秋日的夜晚,北京西直门外的麦当劳餐厅,脸色苍白却难掩英俊的男孩和坐在对面苗条秀丽的女孩颇为引人注目。更让人吃惊的是,啃着手里的汉堡,俩人的眼泪同时奔涌而出,哭得伤心绝望。

那家麦当劳餐厅早已在城市改造中不见了踪影,庞清和佟健却依然记得那晚深秋的冷风,那次抱头痛哭。他们刚刚在少年组双人滑大奖赛北京分站赛上输给张丹、张昊,他们原本是奔着冠军去的,天知道他们对这次比赛赋予了多么大的期冀,谁都无法想象过去的6年他们是如何熬过来的。

刚拉手的5年,佟健和庞清像没人要的野孩子一样,在哈尔滨的冰场上,跟这个教练滑几天、找那个教练偶尔指导一下。起初他们还会隔三岔五地致电远在北京的姚滨,询问何时能进京训练。在听过无数个否定的答复后,期盼的周期从一天延长到一周,再变成一个月、一年……“北京”这个符号,曾在他们心中代表着希望与曙光,却在时光流逝中渐渐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男孩和女孩,只能在分歧中自行摸索托举与跳跃,两人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

1998年夏,哈尔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庞清和佟健的心情是雀跃的,终于可以自费代训了,尽管他们的境遇与坐在身边的南下打工仔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运动员宿舍地方不够,他们就住首体职工宿舍,吃职工食堂。住宿费一天15元,伙食费一个月25元,家境并不富裕的二人精打细算。为了省钱买蜂王浆,佟健每次只点一个菜,庞清早上只喝一碗粥。训练结束,回到宿舍的佟健只想睡觉,庞清也觉得浑身乏力。

冰上训练时,他们依旧不是教练关注的对象。往往练着练着,两人又闹起了别扭。姚滨那时有句口头禅:“你们俩那点事就解决不好了。”倔强的佟健反问,哪点事啊?私底下二人埋怨教练,从不跟他们聊天,只会听其他人说他俩吵架。事实是二人根本没有领会动作要点,难免产生分歧。

单跳三周和捻转三周在分歧和磕绊中练成。庞清和佟健一下子信心倍增,迫不及待地寻求展示的机会,结果却大失所望。曾经的训练中,姚滨让他们照顾张丹、张昊,但也会安慰他们:“老三跟你们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不要担心老三超过你们。”但突然间,老三成为了冉冉升起的明星。20岁的庞清和佟健第一次体会到伤心的滋味。

改行练芭蕾吧?去读书吧?从西直门返回首体的路上,庞清和佟健思考着……不是没有人劝,在哈尔滨那5年,很多人来游说他们加入歌舞团,或者接着上学,然后找工作。可是,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首体正门外,佟健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庞清,“咱们再练一年,如果好就继续,不好了再改行。”庞清郑重点头。

机遇在不经意间来临。几个月后,他们前往美国。在那里,二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服装,自己的音乐和编排,不再滑老大滑过的曲目。这是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领导和教练曾经在派老二还是老三去的问题上迟疑不决。庞清和佟健明白,这是他们最后证明自己的时刻,失去了这次机会,便将是永远的告别。

还好他们抓住了。在世界杯加拿大站分站赛中,尽管有失误,第一次参加成年组比赛的庞清和佟健拿到了铜牌,短节目里战胜了当时世界排名第三的选手,这样的成绩简直让他们难以置信。自由滑抽签时,庞清和佟健注意到了外国选手审视和挑衅的目光,他们红着脸低下头,对自己场上的表现产生了怀疑——也许真是裁判看花眼了?

拥抱

庞清/佟健在自我怀疑中迎来了自己的世锦赛冠军,佟健用力地拥抱了庞清。

2006年3月22日,加拿大卡尔加里体育馆,当庞清和佟健完成结束动作时,《歌剧魅影》浑厚壮丽的乐声还在观众耳边回响。坐在等分席上,刚刚在后外点三周跳出现失误的庞清内疚地和佟健说,“冠军可能跟我们擦肩而过了。”佟健没有埋怨,短节目他的鞋带开了,从第二个到第八个动作都是坚持下来的,“咱们起码努力了,不后悔。”他轻轻地拥抱她,二人平静地等待裁判打分。189.20,全场观众为冠军欢呼,佟健更用力地拥抱了庞清。

加拿大又一次成为他们的福地,而冠军是逼出来的。出征之前,当记者问他们本届世锦赛的目标时,佟健非常高调地宣布——我们是冲着冠军去的。在媒体的印象中,老二一向沉默寡言,从来不说豪言壮语。但此刻佟健的语气不仅坚定自信,还透着一丝不甘。为何?一切要追溯到都灵奥运会。

一位外国记者在都灵奥运会后,曾经问庞清和佟健:如果没有赵宏博带伤参赛的背景,没有张丹的意外受伤,仅仅0.2分之差获得第四的你们是不是有机会站上领奖台?佟健回答:“那是个对中国双人滑来说最好的结局,如果我们的牺牲能让大家开心,那就足够了。”外国记者感慨,中国运动员简直不可思议。

世锦赛前的豪言壮语反映了两人真实的想法。私下里,他们和朋友会直言不讳:所有裁判下场时都承认,那个结果多少有感情因素,而这也许注定了我们会在06年世锦赛上夺冠。

不甘之外,还有懊悔。2005年是他们成绩上升最快的一年,花滑大奖赛分站赛,他们相比当时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后来的都灵奥运会冠军马列宁/托米安尼娜只差0.21分。年底的总决赛前,庞清和佟健原本对超越劲敌充满信心,然而就在总决赛来临时,俄罗斯裁判找到中国花滑队,明确告知庞清、佟健有一个动作违规,如果继续做,很可能被判零分。

虽然俄罗斯人打压中国队的意图明显,但仍给队里造成了压力,庞清和佟健被要求临时更换动作。

二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整个训练安排一下子变得混乱。总决赛上,庞清和佟健的短节目出现失误,原本手拿把攥的领奖台,眨眼变成了第五。两人赛后的相互反思,在糟糕的心情下演变成了内讧。佟健觉得心灰意冷,他们原以为自己是男女一号,为了最后的演出苦练了4年,却在彩排时才发现,自己原来只能演个配角。

佟健整晚没睡觉,不停地喝水,他提到了退赛,甚至退役。庞清无法劝说他,毕竟两人刚刚吵完。第二天,当领导命令完成比赛时,佟健心一横,倔强地反问:“我都不干了,还比什么?

庞清和佟健在开赛前15分钟赶到了赛场,准备活动都没做就走上了冰面。曾经帮助过他们的领导、冬季运动中心副主任任洪国打来的电话,让他们最终做出了继续比赛的决定。佟健在泪眼模糊中滑完了自由滑曲目,他的大脑空白一片。

庞清和佟健再次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坚持还是放弃?26岁,他们的一生还有几次奥运会?他们用一个月的时间练完了两套节目,登上了都灵冬奥会的冰场。

坚持,让他们成熟;遗憾,却刻骨铭心,他们曾经相信自己有争夺银牌的实力。但现实最终将曾经的梦想冷冷拍下,庞清和佟健又一次回到凄冷的现实之中。对温哥华的期待,开始成为支撑他们继续前进为数不多的动力之一。他们期待着,又一次在加拿大的凯旋。

亲吻

2010年2月17日,庞清/佟健完成了自己在温哥华冬奥会上的演出,音乐曲终的刹那,佟健双膝跪地,虔诚地送给冰面一个深情的吻。

很多朋友在2010年2月17日凌晨收到了佟健的短信——“亲吻冰面是表达谢意和敬意。是冰面让我们闪现了自己的梦想,是冰面让我们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舞台。它给了我们太多的伤心与回忆,也给了我们理想和未来。今天,这个舞台完全属于我们。请你们和我们一起记住这一刻。

温哥华冬奥会,自由滑《追梦无悔》曲终,佟健双膝跪地,虔诚地亲吻冰面。搞文艺的人大多多愁善感,练冰舞出身的佟健也是个相当情绪化的人。偏偏又碰上性格倔强的庞清,二人从拉手开始就在数不尽的战争与和解中一路走来。

当申雪和赵宏博在1997年拿了第一个国际比赛的冠军时,拉手4年的庞清、佟健正眼巴巴地盼望着,教练姚滨能趁着回哈尔滨参加全国比赛时对他们给予指点。那次指点的结果是,庞清被佟健摔在冰面上,人事不省,在医院里醒来后居然记不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1993年到1998年,庞清和佟健像被父母遗忘的孩子。每每忆起那段日子,二人唏嘘不已,“我们像已经盖好的房子,然后突然发现一楼、二楼结构不对,拆了重来;之后又感觉三楼、四楼也有毛病,再打掉重来。”很多人对他们的评价是:艺术表现力超过技术,与老三张丹、张昊正相反。对此,佟健双手一摊,“从小缺乏系统指导,就仿佛业余与专业的差别。

那也是自信和自卑的差别。当国人为刘翔( 微博 官网 博客 )在奥运会上退赛、飞人是否能重新起飞而争论不休时,佟健也在思索着相似的沉重命题。2006世锦赛后,庞清和佟健一帆风顺。而到了2008年,好运再次远去。他们从世锦赛的金牌滑落到第五,分站赛上他们得到了观众最多的掌声,唯独不能感动裁判。因为佟健的跟腱肿胀,训练时几乎不敢跳跃,只能到赛场上蒙一个是一个。

怀疑自己巅峰已过的佟健在和好朋友、美国单人滑选手乔尼·威尔的聊天中豁然开朗。

在美国,无论这位花滑运动员曾拿过多少金牌,想参加奥运会都必须经历国内选拔赛,只有在选拔赛上取得好成绩才能获得冬奥会资格。与他们相比,庞清和佟健明白了他们是何其幸运。

2009年,庞清和佟健三十而立。这一年,他们两度获得分站赛冠军,总决赛第一次突破200分,全世界也只有4对花滑组合达到过这一高度;这一年,他们有了自己的体能老师和更细致的医疗保障,要知道在老大老二老三中,庞清和佟健的伤病是最多的;这一年,他们在无数次肯定和否定、无数次怀疑和踌躇中终于理解了姚滨的话,领悟到了“夹心饼干”的正确位置。

亲吻冰面的刹那,佟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地意识到曾经的坚持是多么的正确。141.81,当屏幕上打出了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自由滑高分,银牌超出了二人的预想,加拿大仍然是二人的幸运之地。老大走了,他们是老二;老大回归,他们依然是老二。淡定、平和的态度,三十岁的庞清和佟健用了16年的时间修炼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