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农民工照了一张像

　　□叶学龄

　　近日天气转好，气温回升，我从医院到隔壁的滨江宾馆园内走了走。那里绿树成荫，青草铺地，鸟语花香。园内人群如流，散步、跑步、唱歌、跳舞者都为那里空气新鲜而来。我有个习惯，出门喜欢带个照相机，见了感兴趣的就东拍拍、西拍拍。站了许久，观望四方，似乎都和别的公园及休闲场所差不多，没有什么特色，因此一直未开机。

　　正想离开时，忽然发现草坪远处有一位农民工在那里铲草、修枝。我想这么多人群都是休闲、健身，唯有他一个人在劳动。我因走路不方便，就一拐一拐走近前去，本想稍微站远点拍，不要惊动他，为他拍一张劳动照。可是他戴着草帽，脸部拍不清楚，只好走近身边。我向他打个招呼：同志，把帽子戴高点，给你拍张劳动像。他抬起头，摇摇手：不要、不要，劳动人民的像不好看，那边有好多漂亮的男人女人，你到那边去拍。我说：“这么多人群中只有你一个人在劳动，因为劳动光荣，没有劳动就没有这座园子的风景，没有劳动大家就没有饭吃，所以我要为拍你。”我请他把草帽戴高一点，他终于同意配合。拍完后，我许诺三天后无偿会送照片给他。他忽然问：“你是哪个单位的？你姓什咯？”我便反问：“听你的口音像是抚州人，是不？”他说是东乡县马圩乡人，姓万。我接着说，马圩靠东源和罗湖。他又说，你很熟悉，你姓什咯？司机小曾说：“他姓叶。”老万马上说，你是不是叶学龄？我又反问他，你认识叶学龄？老万说不认识。我接着说，那你怎么知道叶学龄？老万说，叶学龄在临川县当县委书记时，打赤脚、穿草鞋、骑自行车下乡吃派饭。有一次栽禾的时候，他下到罗湖公社，公社干部听说他来了，一个个赶紧脱掉鞋袜到泥巴里走几脚再来见他。我说，你是东乡，他们是临川，你怎么知道？万说，我们靠近罗湖，买卖都上罗湖街，加上有好多亲戚在那里传出来的。那个年代的干部作风真好，同群众打成一片。

　　简短的巧遇，勾起几十年前的往事，晚上怎么也不能入睡。一个素不相识的农民竟然把几十年前一件很小的事记在脑海里。这不是夸哪一个干部，是留恋那个时代干部的作风。那个时代全国农业学大寨，干部都要参加劳动。县机关干部一年要下乡劳动三十天，公社干部六十天，大队干部一百二十天。年终要拿劳动手册检查，目的是通过劳动锻炼、改造世界观，不要脱离群众，作为提拔使用干部条件之一。回顾这段历史，不是要重新回到打赤脚、穿草鞋、骑自行车的年月去。是形势在变，群众观点不能变，生活好了不能脱离群众。群众把干部的好作风印在脑海里，干部就应该把群众放在心上。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帮群众所需。第三天，小曾把照片送过去，老万收到后非常高兴。我在照片背面写了“劳动光荣”几个字，署了我的名，因为之前我一直未告诉他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