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收21.7元卫生所被撤 村医不满处罚告赢卫生局

    核心提示

    在乐平市近千名乡村医生中，一个叫徐新奇的医生近来成为焦点人物。

    今年的6月9日，乐平市卫生局以乱收费违反“零差率协议”为由，对徐新奇的大田村卫生所下达了处罚通报，将大田村卫生所予以撤销。之后，徐新奇一纸诉状将乐平市卫生局告上了法庭，称卫生局的处罚没有依据。

    法院最终判决乐平市卫生局处罚程序错误，对徐新奇的处罚无效。

    赢了官司的徐新奇却比以前更加郁闷，虽然保住了卫生所，但又面临乐平市卫生局对他的新一轮调查。而徐新奇也承认因为收入低，确实违反规定多收了钱。这场官司的背后，也折射出了大多数乡村医生的现状和身处“零差率协议”当中的心理矛盾。

徐新奇展示法院的行政判决书

    村医不满处罚状告市卫生局

    11月26日临近中午时分，乐平市后港镇大田村卫生所里显得比较冷清，徐新奇和他70岁的父亲徐加金大多数时间都在靠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看书翻报纸。

    徐新奇是乐平市本地人，和父亲徐加金一起在大田村开了有十多年的诊所，大田卫生所就是他们父子俩谋生的惟一渠道。去年，他们响应乐平市卫生局的号召，签订了“零差率”协议，即只能使用卫生局提供的药品，并且药品不能赚钱，主要收入靠卫生局发放补贴和工资。

    可就在今年7月9日，徐新奇因不满乐平市卫生局6月9日对他们下发的一则处罚通告，把市卫生局给告上了法庭。

    记者在徐新奇手中看到了这份通告，其中处罚的对象包括后港镇顾家卫生所和徐新奇所在的大田村卫生所。对于顾家卫生所，理由有私自购买药品、私自截留新农合卡、赊欠套取诊疗费以及未全部实行门诊统筹补偿这四项。而徐新奇的大田村卫生所，卫生局只列出了徐新奇在5月8日多收费这一个理由。

    在处罚标准上，两家卫生所则一致，既4月1日以来的门诊统筹不予报销，扣发4月到5月预发工资外，还取消了两家卫生所医生进入药品零差率的资格。并且最严重的一条则是，撤销这两家卫生所。

    这一处罚让徐新奇感到不满。徐新奇说，他多收费是因为卫生局之前就停发了他的补贴和工资，不多收费就没有办法生活。于是他和父亲一起，向乐平市人民法院提交了诉状，要求撤销上述处罚。

    多收了21.7元被下发处罚通知

    其实早在打官司前，徐新奇和父亲也犹豫过。“亲戚和朋友都来劝了，说这样的官司打不得。”

    徐新奇则认为，按照有关规定，即使多收费，卫生局也不能取消“零差率”资格，更不能撤销卫生所。另外，徐新奇还有个担心，整件事情可能和自己与卫生局长拍过桌子有些关联。“今年2月份的时候，卫生局局长来我这里检查，当时我提出了一些意见，可能情绪不太好，和局长拍桌子吵了起来。”

    那么乐平市卫生局针对徐新奇乱收费进行处罚，又有什么依据呢？

    11月27日下午，记者来到乐平市卫生局。局长黄天赐告诉记者，2月份的争吵是因为徐新奇开药不符合规定。“原本不需要用到的药，徐新奇还给别人开，出于这一点才和他吵了起来。”

    黄天赐表示，处罚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是有实际根据的。“我们查明，5月28日徐新奇卖给两位病人的药品金额实际上为9.3元，徐新奇应该按照零差率协议，不能额外收费，但徐新奇却收取了30元钱，所以才下发了处罚通知。”

    据了解，经过两个月的审理，9月18日，乐平市人民法院针对这起“民告官”的案子作出了判决，判决书中写道：乐平市卫生局在处罚文书中没有载明处罚依据，在举证和答辩过程中，也未能提交处罚的依据，并且违反了法定程序，判决市卫生局对徐新奇以及大田村卫生所开出的行政处罚无效。

    据徐新奇回忆，就在法院的庭审现场，市卫生局聘请的一名律师作为代表出庭，该律师也在庭审时表示处罚确实是没有依据的。

    除此之外，乐平市人民法院研究室办主任徐俊胜告诉告诉记者，行政处罚还必须符合程序。“吊销许可证以及扣罚工资等处罚，应当告知当事人有听证的权利，而市卫生局没有履行告知的义务。”徐俊胜说，这份处罚也没有遵守有关的法定程序，所以是无效的。

    卫生局现正在进行调查

    一名乡村医生居然告赢了市卫生局，这样的结局很快引起了轰动，徐新奇以及他的大田村卫生所一夜之间“出名”了，这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做法显然为走正规渠道解决问题开了一个好头。然而，两个月过去了，乐平市卫生局一直没有执行判决。

    针对此事，黄天赐告诉记者，多收费本来就要被扣罚工资补贴，法院的判决只是说处罚程序不合法，并不代表事实有错，只要重新按法定程序走一遍，徐新奇还是要受到处罚。

    黄天赐还解释说，那份处罚通告只是一个打印错误。“本来应该扣工资和取消其‘零差率’资格的，并没有要撤销其卫生所，只是打印的时候错打上去了。”

    记者在2014年4月乐平市卫生局下发的《向零差率村卫生室村医购买服务协议》中看到，协议规定：不按“零差率”收取费用的，可以实行一票否决，一年之内累计否决三次的，取消零差率资格。

    为何发现一次就要取消零差率资格？为何多收费发生在5月8日，而卫生局在此之前就停发了徐新奇的补贴和工资？

    黄天赐表示，那是因为以前就发现徐新奇有多次多收费的情况。“现在卫生局正在进行细致调查，如果核实之前徐新奇有超过三次多收费，那么肯定还要照旧处罚。如果没有，那么该给他的补贴工资还是会补发给他的。”

    好政策和提高收入困扰村医

    徐新奇向记者坦承，自己以前确实是有多次多收费的行为，但是在农村，这样的事不是他一个村医在干。

    记者从乐平市卫生局了解到，乐平大概有近千民名乡村医生，其中七成以上签署了“零差率”协议。不过，一些乡村医生告诉记者，虽然进入“零差率”的卫生所，但大多数都存在多收费的情况。

    在后港镇，一位村医表示，以前普通的诊所就是靠卖药赚钱，以前做得好的话每个月收入并不低，一年能有五六万元的收入。而“零差率”规定只能用卫生局提供的药品，且药品不能赚钱，村医主要靠“零差率”的工资和补贴作为主要收入。“‘零差率’收入主要由三部分组成，即公共服务经费 、村医补助和诊疗费，加在一起一年才两万多元。”

    几位村医也透露，光靠补贴和工资收入太低，这是多收费的主要原因。但他们也承认，如果不加入“零差率”，很多政策就享受不到，比如退休后的待遇，以及养老保险等。好政策和高收入的难以取舍，导致大部分村医正在享受“零差率”政策的同时，又私下里多收费。

    这样的心理矛盾，也被徐新奇等一些村医反复提及。

    记者也在调查走访中了解到，有部分“零差率”乡村卫生所，对于多收费一事，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有的村医表示本来加入“零差率”协议，按相关规定是有养老保险的，但乐平市现在还没有全部实现，所以稍微多收取点费用就较为普遍。

    ◎乐平市卫生局

    “零差率”不应把收入作为主要目的

    对于村医因为收入低而乱收费的问题，黄天赐表示，现在“零差率”的收入以及补贴确实不高，但不表示补贴不到位。对此，黄天赐认为，村医们应该转变思路。

    “如果嫌收入低，他们可以选择不加入‘零差率’，甚至可以去干其他行业，现在村医的趋势就是‘零差率’，一些小诊所早晚要被取代。”黄天赐表示，“零差率”其实就是一种“政府花钱买服务”的行为，不应该把收入作为主要的目的。

    黄天赐也坦言，为了对应收入低的问题，今年乐平市已经有针对性的提高“零差率”的工资和补贴，将公共服务经费从以往的每月的700多元提高到了每月1500多元。“‘零差率’的逐步实现和完善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前期肯定是比较困难，但随着政策的逐步完善，也能提高村医们的收入水平。”

    关于“零差率”的补贴和工资具体金额是否有规定，黄天赐表示，目前省里面没有具体的规定，现在只是每个地方细化而制定政策。至于养老保险等其他政策，黄天赐则表示：“各方面会慢慢提高的，只图眼前肯定落差比较大。”

    关于徐新奇的事情，黄天赐告诉记者，最后肯定还是会按司法途径解决问题，如果徐新奇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再去法院提起诉讼。(记者 曾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