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治国”的迷梦:慈禧之后的清廷走向
慈禧太后(资料图)
民国“问题人物”曹汝霖在其长达40万字的回忆录中,曾披露有关溥仪即位的一则秘闻:
冲帝四岁,由摄政王抱登太和殿,坐上御座,受百官朝贺。按理四岁冲帝,应该懂事,做皇帝,受朝贺,更应喜气洋洋,岂知冲帝坐上宝座,即大哭不止,摄政王一面哄冲帝说:一会儿即完了。“一会儿就完了”一语,竟成语谶。
第二天,便有一句流言在京城内外风传:“不用掐,不用算,宣统不过二年半。”曹氏的记载,或许仅是一条莫须有的政治段子,然其中所反映的时人心态,却是再真实不过。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清朝快完了?这还得从半个月前的“大事件”讲起。
伤不起的“预言”
1908年11月15日清晨五点半,天尚未亮,在军机处供职的许宝蘅刚赶到西苑门,迎面远远看见一辆鹅黄色的吉祥轿,他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匆匆走进直房,许看到放在公案上的光绪遗诏,方知原来皇帝已于昨日“龙驭上宾”。强抑住悲恸之情,许氏继续处理手头公务。孰知到了中午十一点,许又听闻慈禧太后“危笃”。“十一时中两遘大丧,亘古所未有,可谓奇变”,他内心的恐慌与迷茫情绪再也无法按捺,竟然“缮写各旨时心震手颤,莫知所主”,完全乱了方寸。
无独有偶,时任侍读学士的恽毓鼎于当天下午顿觉天色突变,“阴风凄惨”,不到五点,外面便已黑成一片。夜里十二点半,正在卧榻熟睡的恽氏,被仆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未来得及披上棉袄,一份新出的邸抄便让其感到热血涌头,两眼发黑,五雷轰顶,天晕地旋,“两日之中再遭巨变”,恽彷徨无措,无法成寐。余下的几日里,恽氏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往昔慈禧对其的恩典画面,“追思及此,不觉伏地大恸,悲不能起。”
一般京官尚且如此哀伤与慌张,那些位居中枢的权臣们,尤其有天塌下来的惊恐之情。如军机大臣荣庆,居然一连好几天“神志昏迷”,对于手中的公务、官报及谕旨,全然集中不了精力,一再延宕搁置。
京城上下,可谓阴云密布,气氛凝重。而地方上却是另一番让人哭笑不得的景象。两宫殡天,清廷规定“国有大丧……一月之内禁止婚嫁,百日之内不准动音乐,并不准剃头。”然而太原的老百姓不愿因皇帝太后们的白事而耽搁了自己家的红事,继续敲锣打鼓、披红戴绿,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嫁姑娘的嫁姑娘。
更加雷人的是,按照朝廷谕旨,湖北各署官员当于17日纷纷赴紫阳桥奠所哭灵,各大员还须亲自哭临牌位。为了保证哭得煽情,哭得逼真,哭得到位,哭得悲戚,各大员不约而同地怀揣一把胡椒粉,“到灵位前以手摸两眼,即大声喊叫而流涕矣。”武汉学堂的青年学子们,居然拿新任摄政王载沣开起了忤逆不道之玩笑。他们戏谑道:“清代开国以摄政王多尔衮兴,此次必以摄政王亡也。噫!宋朝得天下于小儿,亦失天下于小儿,是同一理耳。”
官心紊乱,民心思变,这即是慈禧与光绪死后不久的真实写照。
外国势力很快便洞察了慈禧之死所造成的清政府权力真空状态。1909年初,时时关注中国政局的日本政坛元老伊藤博文判断:“中国在三年内将会发生革命。”
这是一句听起来令中国官绅深感伤不起的恶毒预言。然而它又是那么的一针见血:慈禧之后,清廷已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