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爸爸去哪儿》：别为搞笑给孩子“下套”
熊孩子和囧爸爸迷倒了所有人
湖南卫视推出的亲子节目《爸爸去哪儿》国庆后首播，央视索福瑞两网收视夺冠，微博与微信都在热议。明星老爸搭档超萌宝贝，在72小时生存大体验中，上演了各种爆笑、温情的戏码，有人评价，这绝对是一档“催促当代人结婚生子的正能量节目”。湖南台破天荒安排了8次重播，全国人民都在追看五个爸爸带五个萌娃“人在囧途”。其实，节目的细节被放大成全民参与的教育话题更是让大家放不下这档节目的重要原因。
《爸爸去哪儿》并不是第一档亲子真人秀节目。在此之前，深圳卫视的少儿真人秀节目《饭没了秀》已经开播多年；和它同台打擂的还有浙江卫视《星星知我心》和青海卫视《老爸老妈看我的》。不过，相比其他兄弟，《爸爸去哪儿》展示出独一无二的魅力，不但请到了林志颖、田亮、王岳伦、张亮、郭涛五位星爸带着“心肝宝贝”披挂上阵，还把原版节目的休闲游升格成了“生存体验”。在不按常理出牌的孩子和险恶的生存环境下，星爸们被彻底打回了原形：林志颖会为儿子用报纸糊墙，却把饺子包得一团糟；王岳伦不会扎辫子，帮女儿换衣服换到一半就撒手不管；郭涛看到自己换上好的房子暗自窃喜，小石头犯错的时候吼声如雷；田亮抱着一哭就是几个小时的女儿一筹莫展；张亮去得最晚，父子二人只能共享一碗小米粥……观众突然发现，卸去了伪装的明星们原来也要吃喝拉撒，面对五个任性妄为的捣蛋鬼，他们也一样会哭、会笑、会不知所措。
五个性格迥异的捣蛋鬼也成了《爸爸》秒杀观众的“核武器”：郭涛家的石头精力充沛到能把村里的狗玩蔫儿；Cindy和爸爸田亮一起研究抠脚的话题，年纪轻轻就把女汉子的气质暴露无遗；王岳伦的Angela是个人精，自己篮子拎不动就让天天拎；长相和爸爸林志颖一样乖巧的Kimi睡觉被一个闹铃吓得半死；年纪较大的天天本该显出大哥范儿，可听说“村长”要收走爸爸的手机，最先“掉链子”嚎啕大哭……
熊孩子和囧爸爸原生态的亲子互动让电视机前的观众笑翻了天，笑过之后又开始反思，“我对待孩子的方式是否也错了？”
《爸爸》很娱乐，话题很深刻
很快节目的细节就被放大成了全民参与的教育话题。网友从五对父子开车去拍摄地的情节中，发现了爸爸“段位”的高低：“郭涛家孩子和张亮家孩子都没用儿童安全座椅，田亮家孩子和王岳伦家孩子用了但没系安全带，只有林志颖家孩子用了座椅还系了安全带，他是称职的爸爸；幼儿园园长通过石头拿勺子挖老乡家的山墙，解读出孩子行为的潜台词，“孩子意识到勺子是一个工具，他的行为不是在搞破坏，而是出于好奇心。郭涛如果理解了这一点，就不该斥责孩子，而应该陪孩子一起去探究，比如陪他一块挖沙子、敲砖头。”教育专家则从节目中总结出中国式教育的缺失，“一些父亲忽视甚至放弃了自己的教育责任，致使孩子所受的父性教育严重不足。无论在情感、陪伴、尊重、亲密还是在问题解决方面，父亲为孩子提供的支持都不多，这说明父亲在孩子成长中并没有承担应尽的责任。”
在孩子的成长中，爸爸都去哪了？《爸爸去哪儿》内容很欢乐，引发的情感和教育话题却让全民深思。
两版节目透露中韩明星生存环境大不同
教育话题之外，有人还从中韩两版《爸爸》中，发现了两国明星不同的处世心态。在韩国爸爸们经常会聚在一起讨论孩子的表现，而中国爸爸在前四期中，除了有过一次酒桌聚会，其余时间都各自为战。另外，韩版爸爸们在镜头中也比较“随意”，比如刚起床的成东日会顶着鸟窝头给儿子领早餐，而中国版中，即便镜头表现的是刚起床，爸爸们的发型也依然一丝不苟。在接受采访时，节目组表示，中方爸爸的拘谨其实是上节目前接触不多，“熟了以后他们很快成了朋友，在本周五播出的云南普者黑的专题中，观众就能看到滴酒不沾的林志颖被村民热情灌酒，还不忘恶搞郭涛的情节。”
至于有网友指出，韩版节目比中国版中更加残酷的游戏规则，比如任务失败则没有晚餐，甚至被罚不许睡帐篷等，总导演谢涤葵表示，这与两国娱乐行业的国情有关。“韩国只有三家电视台，艺人想要增加知名度只有上这三家电视台的通告。在韩国，艺人处于劣势地位，所以你看韩版会觉得艺人更加有吃苦精神，没有偶像包袱，而中国的电视台有几十家，得罪了一家还有其他卫视愿意为你敞开大门，在国内艺人是绝对权威的，电视台不敢对明星太残酷。”
《爸爸》的火爆源自国内真人秀匮乏
不过，在业内人士看来，《爸爸》的火爆还是源自国内明星真人秀的匮乏。“在韩国，有各种各样的节目让艺人展示自己、了解自己，让自己变成偶像，但国内的明星始终和大众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大众只能在明星们宣传作品或者做综艺访谈时，了解明星的经历和性格。这造成了大众对明星私下的性格、表现产生强烈好奇。今年上演的明星跳水秀和明星导师秀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大众的渴求，它通过技能考验和临场反应逼迫明星展露真性情。但如果说到全方位地展示明星的日常生活尤其是情感表达，目前还只有《爸爸去哪儿》一档节目——记事风格的亲子互动，取材于生活的游戏对抗，主题明显，饱含温情，无论是上节目的还是看节目的，都被父子的真情治愈了。”
那么，《爸爸》的成功是否会带热其他户外亲子秀呢？模式引进公司世熙传媒总裁刘熙晨并不乐观，“户外拍摄对于拍摄技巧、制作能力和把控能力要求很高，很多场景抓不到就过去了，据我了解，国内能掌握这种能力的团队不会超过4个，因此《爸爸去哪儿》的成功属于个案。”文/本报记者 祖薇
爸爸囧态
原来当爸爸不仅赚钱养家那么简单
无论对《爸爸去哪儿》如何解读，不可否认的是，从节目中获益最多的是五个亲自上阵的爸爸。和孩子们已经经历了京郊农村的忆苦思甜、宁夏沙漠的亲子穿越、云南水乡的雨中游湖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表示，节目不仅让孩子得到了锻炼，也让大人意识到了做爸爸的责任——原来当爸爸不仅仅是赚钱养家那么简单。
听说要在条件艰苦的环境里和女儿一起过72小时，还要承担独自照顾女儿的任务，住的房子甚至连洗澡、上厕所都不方便，王岳伦的第一感觉是“胜任不了”，“我在家里就是独生子，从小就不怎么做家务。有孩子以后，也只是偶尔带她买买东西，接送她去幼儿园，从来没跟她在没有妈妈或者是保姆的情况下单独相处过很长时间，所以这次我有点没底。”他直言，节目中做饭的环节让他快崩溃了。“当时就想，晚上如果还要做饭，我就直接弃权接受惩罚得了。”为了逃避做饭，他甚至动员女儿“你想吃东西，就到隔壁叔叔家弄点吧”。
不过被网友“贬”为“最没有存在感”的老爸之后，王岳伦开始了奋发图强。妻子李湘爆料，最直观的变化是“Angela的吃喝拉撒不完全都叫我了，她开始支使爸爸了，爸爸你能帮我拿一些纸巾吗？冰激凌，你能给我拿吗？……”王岳伦则表示，“这个节目让我成长了很多。”11月5日晚，他在微博上晒出一张三年多前给女儿喂奶的照片，还发表了励志宣言：“上期节目播完后，这几天看了很多评论……看来我要好好检讨一下了，接受大家所有的批评和意见，继续努力！继续努力！争做一个合格的超级奶爸。”
和王岳伦一样，田亮也属于不太会照顾女儿的父亲。他坦言，上节目前把问题想简单了，“多大点事啊，不就是郊游两天吗？分开说就是吃饭、睡觉、玩儿。做饭我应付得来，睡觉和玩儿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但到节目真正开始拍摄之后，我才发现实在太难了。尤其孩子一哭，我一点辙都没有，那心碎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妈妈们实在是太伟大了。”通过节目，田亮不但体验到了被女儿依赖的幸福感，而且找到了对付“女魔头”的办法，“Cindy,以前对做力所能及的事半点兴趣都没有。后来我们换了方式，想要的玩具，必须自己来争取，要付出努力，才有收获。就这样，她学会好多家务事：洗青椒，收拾屋子，帮妈妈打扫，给奶奶揉背……”
模特爸爸张亮透露，几位爸爸熟络之后，常在录制间隙撮堆儿讨论，他们一致认为儿子比女儿好养，“男孩子大大咧咧就行，女孩子得要细致一些，所以还是养男孩子简单。”他笑称参加节目前最担心的是“怎么哄天天睡觉”，因为父子俩从来没有单独睡在一起。这一点也让妻子非常担心，在参加节目前叮嘱他，可24小时随时致电求救。结果，刚到节目组就被没收了手机。“过去我觉得妻子在家带孩子挺轻松的，现在才知道她很不容易，所以我现在对她比以前好了许多。”文/本报记者 祖薇
文化旁白
别为搞笑给孩子“下套”
尽管收视飘红，拥趸无数，但在第四期的游戏设置上，这个“零差评”的亲子秀还是引来了不小的争议。编导们在节目中设置了一个“护蛋”的“小测验”：爸爸们先骗孩子说有一种“神奇的鸡蛋”，能很快孵出小鸡，然后让孩子们负责看护鸡蛋，再让另一位爸爸扮演“坏人”，想方设法砸掉鸡蛋，看孩子如何反应。
结果可想而知，看到自己精心呵护的鸡蛋碎了，镜头前孩子们伤心得哇哇大哭，爸爸们在监视器前偷着乐，电视前的网友却一肚子气：“实在看不出这样的测验与‘孩子的责任心’有半毛钱关系，我只看到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明明是大人的错弄坏了蛋，孩子们已经尽力了，完了还叮嘱孩子说如果有下次一定要保护好不要失误什么的。本来是为了测试孩子的责任感，到最后要给他们弄出些内疚感和无力感来了”；“看《爸爸去哪儿》，一帮大人合伙骗小孩子（据说还都是亲生的），当面撒谎，然后还说目的是教小朋友明辨是非……相当无语”。
只需稍作分析，就会明白，网友的怨气其实来自于这个环节有违与《爸爸去哪儿》此前传递的善意。“爸爸”的成功来源于真实和尊重，孩子无拘无束地表现童真、率直甚至无知，星爸们毫不遮掩自己“赶鸭子上架”的窘态，节目的情节也都取之日常生活和孩子相处需要面对的琐事——大到给孩子做饭，遇到困难时和孩子一块分担，小到叫孩子起床、穿衣、临睡前讲故事。观众欣赏的也是这份源自生活的真实，父子间共患难的真情流露，两代人朋友式的相处和尊重。但“护蛋”情节却打破了这种信任，它把父子的交流变成了大人逗孩子玩，把观众对节目的欣赏变成了对童真的消费——小孩子最受伤和最屈辱的事情，却一直被家长们当笑话讲，还美其名曰“逗小孩”，这可能是中国式教育中最糟糕的传统。眼瞅着充满新意的《爸爸去哪儿》要拐向欺负孩子的老路，观众怎么能不搓火？
当然更多的担心还来自于如何保护这五个正当红的孩子。尽管五位星爸一再表示，不会让孩子过度地曝光在镁光灯下，不会让商业代言占用孩子的童年时光，但全民追星的热情已经势不可挡，节目播出后，五个小家伙成了关注的焦点，网友们开始给五个孩子分类，“怪力萝莉”、“高帅富”、“御姐范”等标签被贴到了孩子的身上；小伙伴们还俘获了大量的粉丝，张亮儿子“天天”微博粉丝量已超过40万，有人甚至开始八卦他们的“绯闻”，更有商家高举支票簿招揽明星父子代言广告……过早地步入成人社会意味着什么？美国童星麦考利·库尔金、德鲁·巴丽摩尔的不幸成长已经证明，无需下一个孩子再次重蹈覆辙。
所以保护孩子已经不仅是五个明星家庭的责任，而应该成为社会的共识。孩子就是孩子，不要用成人的眼光苛求他们，不要用成人的智慧欺负他们，更不要用成功和商业绑架他们。如果你爱《爸爸去哪儿》，也请给孩子的童真留出一点空间。
我们不需要少年老成的童星，我们只要五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文/本报记者 祖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