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初:过年,寻根与寻路
在祖堂里寻根。
回老家过年。到家后,父母就让我去村里新修的祖堂看一看。新祖堂是全村181户人集资,在原址上建起了两层楼,挺漂亮的。外面立有碑文,是王姓的介绍以及村庄的历史和修建祖堂的过程,后面还附有集资者的名单和友情捐款者的名单。
站在祖堂里,凝视供奉在神翕上的那些陈旧的先人牌位,还有“天地君亲师之位”的七个大字,让人神思凝重。两边几尊神像,更烘托出了的祖堂肃穆氛围。置身祖堂之中,形式的意义顿生,于是我对着先人的牌位拜了三拜。
时下,很多人感叹今人缺乏信仰。其实,祖先就是无数中国人心中的信仰。回家的路再远,车票再难买,车堵得再厉害,也要回家。回家,为的是团聚;回家,总要去祖堂祭拜。祖堂里供奉的先人,后辈甚至不知其姓名,不知其容貌,但它作为一个村庄、一个族群的整体而存在,深深地烙在人们的心里,成为传承的文化因子,也是无数人心中的根。
在田地间寻路。
初二去拜年,听母亲说去舅舅家的“瓜子桥”修通了,走小路很近。于是,我去车步行前往。
走出村子后,我有些后悔——小时候我和父母一起去舅舅家的小路早已淹没在草丛中了。母亲告诉我怎么转一下就是大路,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有凭着记忆,寻找儿时走过的小路。
小路,有很多已长满了蒿草,要么就是被野火烧过后留下的一个柴火棍子,路难行,皮鞋面上都被戳了几个印子。
走着走着,没路时就顺着方向,从田埂地坝中找路。实在不行,就从这块田跳到那块地里。在田地间找路,我发现有不少田地在冬天都闲着——这在以前是不太可能的——让人觉得可惜又无奈。
记忆中路边那些树,要么是被砍了,要么就老死了,少数长大后还留着。看到后,那份亲切就甭提了,我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个照。
走在熟悉的路上,回想父亲带我去拜年,生怕我上蹦下跳摔倒,或掉到池塘里。如此,让人心生感慨:时光过得真快。外公早就过世了,父亲也64岁,已成了一个老头儿。
找不到路时,我没忘母亲小时候的教诲——路在嘴边。以前去拜年,父亲一路上会遇上好多熟人,总要递烟问候。如今,我一路走来,只遇到几个步行去拜年的人。问他们路如何走?他们只是善意地摇了摇头,因为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和我一样在杂草中找路。
我好不容易找到瓜子桥。老桥址还在,是座石板桥,全倒了。小时母亲牵着我的手走过,心里还咚咚地跳。新桥在老桥上大约50米,足够宽。走过时很安心,却再也无法体味踩着老桥石板的感觉。
过了桥,我记得舅舅的村庄边上有座庙,但叫不上名字。果不其然,我没走多远看到了那座庙,有些旧,但它还是挺立在水边。庙旁的小路踩得很成形,像以往一样。那是善男信女们来往时踩出来的。
庙堂成了我的向导。我沿着庙旁的小路,很快找到了舅舅的村庄。村子也是新修的,很漂亮,村子祖堂前面的空地上停了不少外地牌照的车子。一路走下来,约摸用了一个半小时。
回去时,表弟开他新买的北京现代送我,都是水泥路面,开着导航,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过年,有了寻根与寻路的体验,便有了内心的反刍与心理的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