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忆下乡生活:女知青一见蚂蝗吓得脸煞白
核心提示:村里人的办法是用手掌使劲拍打,虽然有效,但过一会儿,它又爬过来了,防不胜防。有的女知青第一次看见蚂蟥,吓得尖叫,脸色白得像纸。
本文摘自:《三峡晚报》2014年5月18日第11版,作者:甘茂华,原题为《我的知青记忆》
在遥远的清湖村插队时,那个赣中小平原留给我的残酷而又恐惧的记忆之一,是吸血的水蛭。当时并不知道它叫水蛭,我们跟着村里人叫它蚂蟥。我后来查商务印书馆的《新华词典》才知道,水蛭是一种蠕形动物,俗称蚂蟥或马鳖。其体狭长而扁,长可达5厘米,生活在水田、沼泽中。它有吸盘,可吸食人、畜血液。清湖村一年生产双季稻,早稻和晚稻,因此水田很多,蚂蟥也很多。对于城里下乡的知青而言,蚂蟥真是一种叫人担惊受怕的东西。
每年五月前早稻插秧,八月前晚稻插秧,从天蒙蒙亮到天麻麻黑,弯腰低头累得人骨头散架。这且不说,讨厌的是蚂蟥偏偏来捣乱。只要你一下水田,蚂蟥闻到你身体的气味,就从水里纷纷爬过来。于是你的脚上、腿上、甚至手背上,都有软溜溜的、黏滑的蚂蟥在蠕动。有的蚂蟥贴在你皮肤上,不动,安静地享受吸血的快感,直到吸饱了肚子,膨胀成一粒肉丸,才顺着小腿或脚踝滚下去。如果你想用手指把它从皮肤上扯下来,往往扯得鲜血淋漓也不一定成功。村里人的办法是用手掌使劲拍打,虽然有效,但过一会儿,它又爬过来了,防不胜防。有的女知青第一次看见蚂蟥,吓得尖叫,脸色白得像纸。
特别是种糯谷的水田,当地叫大禾田,人一踩下去,咕咚一声,烂泥齐膝,蚂蟥爬到腿上竟毫无知觉。上岸后,才发觉腿杆变成了蚂蟥窝。可气的是,蚂蟥这东西很难弄死。村里人传说蚂蟥是鬼变的,你用镰刀把它割成几截,每一截又是一条蚂蟥;你用火把它烧成灰,沾几滴水它又活过来。我不信鬼,但蚂蟥的生命力强盛却是事实。怎样消灭这种祸害呢?清湖村的人说它:不怕烧,不怕煮,只怕放牛蛙翻屁股。这个说法当然靠谱。我亲眼看见放牛娃把蚂蟥的尾部翻出来,用一根草棍从尾部穿过腹部,让它在太阳下晒死,晒得像一截枯草。丑陋的吸血鬼终于遭到报应。
有关水蛭的记忆,不过是我六年知青生活的一个细节,也不过是一种隐喻而已。真正的伤害不在皮肤,而在青春和人生。有人做过统计,当时有1800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涉及到1800万个家庭的命运。前途渺茫,信仰破灭,身份分裂,身心伤害,成堆的问题就是一个“蚂蟥窝”。作为一场“政治运动”,由它造成的一系列社会问题直到今天还没有完全消弭。包括知青运动在内的十年“文革”,祸害了远远不止一代人。十年浩劫,记忆犹新,这样惨重的教训,难道能置之脑后而不屑一顾吗?尤其在国泰民安的今天,决不能让“蚂蟥”死灰复燃,要把它的屁股翻过来晒太阳,晒死,晒成一截枯草。
时间匆匆地过去了。当年的知青都老了。青春遭受过磨难,人生因此改变了方向。而且,我们是在被蚂蟥咬得鲜血淋漓的青春失去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从那时起,知青身份使我回到自己,又走向他人,怀着爱,一步又一步,走向岁月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