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麻疹死灰复燃背后的科普困境

原本在美国被消灭了十多年的麻疹疫情近期突然重新暴发。本轮疫情自去年12月从加州迪士尼乐园传出，已蔓延至美国多州。众所周知，接种麻疹疫苗是防范传染的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手段，而美国不少父母仍出于各种原因拒绝给孩子接种疫苗，甚至出现反疫苗运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这次麻疹疫情的重灾区，恰恰是反疫苗运动的大本营加州。

毋庸置疑，疫苗是人类医学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回溯疫苗走过的道路，一个又一个令人欢呼雀跃的发现为这个结论添加一则又一则肯定的注脚。然而自打疫苗诞生之日起，反疫苗的声音就一直不绝于耳。以麻疹疫情为例，美国其实早在2000年就宣布消灭麻疹，但近年来美国有一些人因宗教信仰或个人原因拒绝接种麻疹疫苗，还有一些家长认为，注射疫苗会引发自闭症，拒绝为孩子接种。因此最近几年麻疹在美国出现卷土重来的迹象。

加州洛杉矶是好莱坞所在地，那里是美国反疫苗运动的大本营之一。尽管加州公立学院要求入学者必须接种疫苗，好莱坞明星集中居住的马里布的三所小学中的一所学前班学生，按规定接种疫苗的只有58%，有的私立学校疫苗接种率只达20%。正是这些好莱坞明星、名人、媒体人和反疫苗的医学界人士结合起来，让美国在传染病防治上大幅度后退，甚至到了红色预警的关头。

令人吃惊的是，如今美国一些富裕学区免疫率甚至比贫穷学区低，例如在加州圣地亚哥北海岸，有的学校竟有30%的学生选择不接种疫苗，因为这些学生家长受过很好的教育，爱在互联网上看“科普”资料，自认为比医学界更了解疫苗接种的“危害”，所以不会听从接种疫苗的要求。

美国反疫苗运动到了今日，已经成为儿童少年生命安全的巨大威胁。其根源是那些科学观念不强、相信伪科学或极度自私又自以为是的公众知名人物。实际上，在很多国家，这些原本与科学无关的人士俨然成为“科学代言人”。

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看，反疫苗群体的心理不仅仅源于认知缺陷，社会心理因素也可能掺入其中。面对疾控中心的反复解释，反疫苗者依然犹疑不定。他们中很多人怀疑医生、公共卫生官员与制药工业狼狈为奸。如果后者发表支持疫苗的言论，阴谋论者往往无端地认为这是在掩盖真相。媒体、学术界和工业界之间缺乏有效的沟通，也会引起反疫苗浪潮。其实不仅仅是疫苗的科普遇到严峻挑战，整个科普界都遇到类似困境。美国皮尤调查中心的最新数据显示，美国的普通民众与科学家们转基因、食用打过农药的食物、人类进化、疫苗、核能等重大科学问题上的看法均存在较大差异。

科普原本应是开启民智、战胜愚昧的重要途径，但现在科学工作者的话语为何不能起到开启民智的作用？过去的科普工作模式具有鲜明的教化式特点。以传播知识为主要目的的传统科普，已远不能适应现代科普的复杂性需要。因此，今天的科学普及，需要借鉴其他领域的一些先进经验，如现代公关的理念和方法，将单向式的科普活动转化为一种文化塑造活动。不仅将科学知识传播普及给公众，更要增进公众对于科学活动的整体理解。

以疫苗为例，我们必须认识到，接种疫苗不应是一个由家长为孩子作出的个人选择，它是一个重要的社会公共卫生问题。愚昧和自私不仅危害自己，而且会危害全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