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萍乡)茶籽·榨油坊·茶油
老家在上栗镇万石村的笔架山下,这里常年绿树相映成趣,溪水潺潺,清新自然,置身此地如临世外桃源,给人超凡脱俗感。每次回老家经过乡村榨油坊旧址时,儿时榨茶油的情景便纷至沓来,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每当茶籽成熟时便要回老家帮着生产队摘茶籽,小孩子眼尖手快,爬树也灵敏,有时比大人还摘得多,还重一些。待茶籽晒干后,便盼望着去榨油坊榨油。老家的榨油坊是建在水库泄洪河的坎下,土墙青瓦的油坊,屋顶露光,四处透风,在厅屋内安放着两人合围才能抱住的中间镂空的大木榨,釜甑、炉灶、稻草、铁箍、撞锤、油缸等泛着油光闪闪的榨油工具。
首先是将茶籽倒入一个大的炕上,下面烧着星星大火进行烘焙,焙茶籽很讲究,要恰到好处地进行翻动,使茶籽均匀受热,每粒茶籽都要焙到位,千万不能烧坏茶籽,否则榨出的茶油便会有烧味和苦味,所以下面烧火不能过急过大。接下来是将焙好的茶籽待它冷却后倒入一个直径有五六米的圆形碾槽内,碾槽内装有铁皮做底盘,上面安装一个带着八个铁轮子的转盘,通过河水的落差的冲击力冲着筒车转动,筒车便带着转盘辗转,在水车的咿丫声里,慢慢将茶籽磨成粉。这便是当时唯一的自动化工具。磨好粉后便盛在一个大木桶内,然后根据每次榨口所需的量加入木甑蒸熟,蒸茶籽粉也是一门技术活,火候要合适,时间长短很讲究,待茶麸蒸好后,便将茶麸倒在垫着稻草的铁箍里,师傅便用脚在滚烫的茶麸上踩实,包成饼状。之后将茶饼一一放进木榨的肚子内,然后开始上木尖,准备就绪后,早就守候在榨油坊的强壮汉子开始有了用武之地,一般为五个人一组,也有七个人一组,一边三人,一人掌舵,将一根五米长,一百来斤重的硬木做的木捶提起来,随着掌梢人的一声声号子,瞄准木榫,由慢到快一锤锤撞去,在撞击中不断地添加木榫,木榨"腹腔"里的"油包饼"在巨大的压力下"大汗淋漓"原本丰盈硕壮的身躯,顿时就"瘦身苗条"下来,从厚变薄,金黄色的、香喷喷的茶油随即渗出,顺着木槽汩汩流往木榨的铁锅内。
此刻也是我们这些跟着大人去榨油最盼望的时刻,我们便将早已准备埋在火炉灰烤熟的红薯扒出来,剥去薯皮把它装在菜碗内,然后拿竹筒勺子到铁锅内舀一勺油倒在红薯内,吃一口到嘴里,那香喷喷的茶油便流满两边嘴角,慢慢吞咽一口下去,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满脸荡漾着甜蜜的笑容,如痴如醉,那个香、那个甜、那个爽啊,都无法用词语来形容。后来长大后每每回味起童年吃新鲜茶油拌烤红薯时,喉咙便咽口水,真想时光倒流几十年,再过一把乡村榨油吃红薯的瘾。随着社会的发展,手工榨油工艺和榨油设施已经很难看见,老家的榨油坊早已成了一块废墟之地,留给我们的是一种渐行渐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