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作家反抗“大清洗” 开枪打伤抓人的契卡特工
核心提示 :我本人曾听说一个故事,说巴别尔(作家,后被判枪决)就曾开枪,重伤一名“我们的人”,讲这故事的人是一位契卡高官的女儿,她父亲在1937年得到高升。
本文摘自《文汇读书周报》2013年11月01日第15版 作者:佚名 原标题:曼德施塔姆夫人回忆——诗人被捕那一夜……
奥西普·曼德施塔姆(1891-1938)是俄罗斯白银时代著名诗人,1933年因写诗讽刺斯大林,遭逮捕和流放,最后死在远东。《曼德施塔姆夫人回忆录》(刘文飞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是曼德施塔姆遗孀娜杰日达对于苏联大清洗时代的回忆与分析,是一部“不止于”回忆录的重要的文学作品,一部史诗意味的编年史。
五月之夜
抽了阿列克赛·托尔斯泰一个耳光后,奥·曼立马返回莫斯科,然后每天给安娜·安德烈耶夫娜打电话,央求她赶到莫斯科来。她迟疑不决,他生了气。她已经打算去买车票了,却仍站在窗前思忖。“您是在祈祷您自己别遇到这种厄运吧?”普宁(艺术学家,1923年与阿赫马托娃结婚,多次被捕,死于狱中)问道,他是一个聪明热情、十分出色的男人。就是他,一次与安娜·安德烈耶夫娜在特列季亚科夫画廊转悠时突然说了一句:“现在我们去看看您将来怎么上绞架吧。”于是便有了这样的诗句:“往后,灵车将在黄昏碾过脏雪……哪位疯狂的苏里科夫将描绘我的结局?”这两句诗引自阿赫马托娃1939年所作 《我知道,原地不动……》一诗。“他们最终会揪住您的。”普宁常说,每当此时,他脸上便会掠过一阵抽搐。但是,他们最终忘记了她,并未抓她,相反,是她送包括普宁在内的许多友人踏上了最后的路途。
那一年,安娜·安德烈耶夫娜常来我们家,她早已习惯在车站就听到曼德施塔姆讲的最新笑话。她还记得,一次列车晚点,曼德施塔姆说了这么一句动气的话:“您是以安娜·卡列尼娜的速度赶来的。”他俩每次见面都满心欢喜,无忧无虑,就像当年在诗人行会碰面的那个男孩和那个女孩。“得了,”我常常高喊,“我可无法和你们这两只鹦鹉生活在一起!”但是这一回,在1934年5月,他俩却高兴不起来了。
这一天十分漫长。翻译家大卫·勃罗茨基傍晚过来,他屁股坐得很稳,几乎无法让他挪动地方。家里一无所有,什么吃的也没有。奥·曼去邻居家,想找点东西给安娜·安德烈耶夫娜当晚餐……勃罗茨基跟着他冲出门去,我们指望勃罗茨基在失去男主人公的关照后会感到无聊,转而离去。奥·曼很快就回来了,带着一份收获,即一枚鸡蛋,可是他仍旧未能摆脱勃罗茨基。勃罗茨基重新坐进扶手椅,继续清点他喜爱的诗句,他对我们俄国的诗歌和法国诗歌均了如指掌。他就这样坐着,不住地引用诗句,不住地回忆往事,直到午夜过后我们才明白他如此死乞白赖留在这里的原委。
我和安娜·安德烈耶夫娜坐在厨房里,让奥·曼孤身一人遭受诗歌爱好者勃罗茨基的折磨。半夜一点左右,突然响起一阵声音清晰、意味深长的敲门声。“是来抓奥夏的。”我说了一句,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几个男人,我觉得他们人数很多,他们全都着便装。我脑中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希望他们不是来抓人的,因为我一时还未注意到被风衣罩住的军装。实际上,这种风衣也是军装,就像沙皇密探的那身灰黄色便服,不过我当时对此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