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凌《我的九十九次死亡》:“非虚构写作”概念盛行

11.08.2014  12:51

袁凌的这本《我的九十九次死亡》历经十年才得以出版。

我写下这些,既没有想把它写得很狰狞,也不觉得它很狰狞,我只是觉得它不是一个应该被忽略的事情,它应该被认真地对待。

近日,由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的《我的九十九次死亡》一书颇受业内关注。作者袁凌是长期供职于财经、凤凰周刊、新京报等媒体的新闻记者,现任《博客天下》资深主笔。曾发表《北京SARS后患者骨坏死调查》《血煤上的青苔》《守夜人高华》《走出马三家》等有影响的调查和特稿报道。其中,高华特稿和《走出马三家》一文曾获腾讯网2012、2013年度特稿奖暨《南方传媒研究》“年度致敬”奖。

在不成熟时期,我能够发表一些作品。可是到了1999年,我意识到我已经很成熟了,我再也发不了东西了。九年,我没有发表任何一个字,这是我人生的黑暗时期。我为什么要写这些死亡,也与我当时的处境有关。我经常想到死,我作为一个作家是没有前途的,没有任何希望。”袁凌称自己当记者仅仅是为了生活,文学则是其从小就认清的使命。“我就是一个作家。”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的末尾,他说,“文学梦就是我生活的现实,只不过这个现实不被体制承认。

袁凌被称作“文字世界的手艺人”,《我的九十九次死亡》为时下流行的“非虚构”题材,主题是记录死亡。在袁凌亲历的九十九次死亡中,有一草一木,有社会名流,有儿时乡亲,也有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每一次死亡都是郑重的墓志铭。

第一次端坐在死亡对面

我的九十九次死亡》实际开始写作于2000年,那一年袁凌27岁,身患肺结核。

邓布利多曾经说过,被拽进角斗场面对一场殊死搏斗和自己昂首走进去是不同的:被动地接受死亡和尝试去理解死亡,同样迥异。“病发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在郊外树林里。春天的桃花开得烂漫,土地还隐隐透着寒意,我躺在地上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不过,这本书当时翻译的书名是《鬼》。”多年以后,袁凌在电话一头向时代周报记者描绘当时的场景,言语间依然充满强烈的个人风格。

袁凌回忆,自己起身走出森林时,头痛,喉头发痒,迎着大太阳就开始喷血。连喷两三口之后,他以为自己当天就会死掉。强压住快要喷涌而出的一口血,袁凌竟然下山坐着公交车去了医院,并且总算“捡回”一条命。

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得了肺结核,并且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半年后我痊愈,可是那种濒危时刻孤独无助的感觉终生难忘。”袁凌说,那是他第一次端坐在死亡的对面,开始打量和思索。

对死亡的思考与体会,袁凌还说过另外一个版本。

我的母亲逝世得非常早,一点也没有给我报答的机会,这是我的赊欠。”还有家乡很多其他微小的东西,比如一棵树,年年吃到它结的梨子,可就是担心风大会把它吹断,然后压坏房子,最后把它砍了。“这是一个需要忍住心肠的事情。活着就是一个忍心的过程。但是你要有心偿还。

袁凌想用一生的长度去记录别人的死亡。“最终希望记录下自己的死亡,至少可以记下那种过程和预感。

借“非虚构”顺风出版

袁凌带着他的《我的九十九次死亡》经历了漫长的出版过程。

开始写死亡的时候,还没有确定要写什么概念,但是我感到需要用最简单的、最不文学的方式,就这样一个一个去记录他们的死亡。如果我去写有关死亡的小说,我需要增删,选择曲折的、比较好的情节,还需要勾勒,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平等地对待笔下的每一个人。”袁凌说,虽然当时他还是把这本书当作小说来写,“可实际上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叫做小说。

这本连作者都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题材的作品,在2002年定稿之后,长达十年无处发表。“我投过几个地方,都说不像小说。那时小说是文学里面最显赫的,而且把小说视作纯粹的虚构,是用娴熟的句法编织出来的迷宫。”袁凌在一次公开活动中说。

近几年,“非虚构写作”概念盛行,这本书得到了出版发行的机会。“我很无奈,因为出这本书的时候需要一个东西来传播。其实写这个东西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非虚构写作,只是不愿意去编故事,所以就这么写了。我的写作过程可能暗合了非虚构。”袁凌坦言。

因此,《我的九十九次死亡》有作者对自身经历最真实的描绘。从幼年记忆中第一次开石板受伤的“红死”,到饥荒中饿死的年轻人;从遇难的矿工到反革命案件中枪毙的犯人;从生命最后时刻的作家路遥到重庆红卫兵墓;从狂犬病被打死的狗到面临灭绝的熊……

和袁凌共事多年的学者叶匡政评价此书称:“写作即拯救,至诚则无惧死亡。袁凌对死亡的凝视,不仅是庄子式的敲骨诘问,还透着对时代的审视、对人性的沉思。这是写作者更广大的视野,死亡将以复活重现,受难也在唤醒悲悯和善。这是袁凌向死者偿还的债务,替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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