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说婚姻失望的,只因没有棋逢对手
原标题:说婚姻失望的,只因没有棋逢对手
【看电影·《消失的爱人》】
电影《消失的爱人》也许并不算是一部揭露“婚姻的本质”的电影,因为人与人相处时就会出现某种假面,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无疑的是,大卫·芬奇在电影中加入了对虚伪的家庭、社会、媒介,以及道德的嘲讽与憎恶。
不寒而栗,男人和女人看完《消失的爱人》(Gone Girl)都吓坏了。大卫·芬奇和编剧(也是原著作者)吉莉安·弗琳并未将原著的结局改为主流好莱坞式的,这导致当影片在无止境的黑暗中结束了,观众一时还没办法回过神来。尼克和艾米·邓恩这对主角夫妇似乎永远也无法走出他们的伪装,他们必须凶险地共同生活下去。影片像一张筛网,不断将爱情-婚姻进行筛除,先是浪漫、然后是日常、再是秘密,当秘密也都不存在时,就只有生存的需要。
“我为你难过。”“为什么?”“因为你每天醒来都必须扮成这副模样。”这是电影的最后一段对白。大卫·芬奇在访谈中说:“最有意思的点便是两性结合时,人们所展现出的共有的自恋,以及两性在即将结合时所用力展现给对方的那个‘自我’。”《消失的爱人》展示的就是这种自恋的浪漫与虚伪被彻底剥除的过程。也许这并不算是一部揭露“婚姻的本质”的电影,因为人与人相处时就会出现某种假面,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无疑的是,芬奇在电影中加入了对虚伪的家庭、社会、媒介,以及道德的嘲讽与憎恶。
故事发生的背景地是“沉睡的密苏里小镇”北迦太基(North Carthage)。尼克和艾米·邓恩夫妇从纽约搬到了这里,这是悲剧的开始。更深远的影响是来自美国的经济衰退,从大都市搬到乡下,目的是可以降低生活成本。但是他们的财产和对生活的热情仍然随之被耗尽了。艾米对尼克的复仇,表面上是因为对方的出轨与冷漠,更因为日子的无望。
有的评论提到了希区柯克的《惊魂记》,这部经典之作因为影片在开始三分之一时,将“女主角”杀死,而形成奇异的架构。《消失的爱人》的架构是用倒叙的“她说”和正叙的“他说”交叉进行,有意让观众猜想谁说了假话(这点令人想起去年的美剧《婚外情The Affair》)。
就像希区柯克那样,大卫·芬奇像是拍了“两部电影”。作为主体的第一部是由本·阿弗莱克扮演一位浑浑噩噩的丈夫,面临妻子失踪,自己成为犯罪嫌疑人,最后被胁迫着和妻子共同生活下去。这像是一部黑色喜剧。第二部是由罗莎曼德·派克扮演的妻子艾米,她就像从《雌雄大盗》或者《末路狂花》里逃亡出来,凭借“机智”和“勇敢”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家中。这段插曲像是可以独立成章的惊悚片。
这两条线索的沟通,也就是蠢萌的尼克和神奇的艾米在案发之后的初次“见面”,是透过电视屏幕。双方就像是两个利用舆论来搏击的对手。起初,尼克完全不是对手,他完全是一个被妻子瞧不起的丈夫,可是在一档著名的电视秀中显然扳回了一城。艾米在富豪前男友的别墅里看到了这期节目。芬奇用了最精确的剪辑,在现实中的尼克、电视屏幕上的尼克,和艾米之间建立起视觉的戏剧效果。艾米的表情略显古怪,带着明显的兴奋——她想要的对手终于站起来了(那一刻甚至她可能重新爱上了对方)。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婚姻中,高手总是希望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通过这场惊心动魄的搏斗,这对夫妇面对着诡异的结局,阴暗但略带喜感。要想继续生活,他们必须创造出新的自我,每天醒来扮演他/她。没什么比这个更令人绝望的了。芬奇开玩笑说这部电影可能带来的影响是“终结1500万对婚姻”,而弗琳称这是一部“约会电影”——一部能让情侣看完就分手的电影。她说:“我们都过分沉溺在流行文化和不同角色的切换中……这个故事恰是让这个问题更加暴露了出来。”这是一部兼具讽刺和残忍的电影。
为了更好地发行,这部电影在宣传时上线了一个网站“秘密之河”(River of Secrets),网友可以匿名上传“你向你的爱人隐藏了什么”,然后这些秘密就像尸体一样“漂浮”在网页中河水的画面上。《消失的爱人》本身也是一条秘密的河流,当你观看时,那些在生活中司空见惯的自欺欺人、在日常的时光里不再被珍重的情感碎片,也许会不断闪现,不断浮出幽深晦暗的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