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时代留下鲜明印记 读池北偶《四老讽世诗画》

今年暑热，报社组织离退休老同志到北戴河消夏。谭文瑞（池北偶）带着刚刚面世的新书《四老讽世诗画——池北偶与漫画三剑客》（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给几位老朋友。他赐赠给我们夫妇一册，并署上“九二老叟池北偶敬赠”。因我们住在楼上楼下，他约我和老伴到他房里聊聊。他虽是九十二高寿长者，但头脑清晰，思想活跃，说话幽默，谈笑风生。这次交谈他特别说到他和画坛（漫画界）三老的合作过程。快到饭点，我们分头去吃饭。想不到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就传出谭老摔跤正送医院救治的消息。更没料到的是没几天工夫，他竟驾鹤西去，和大家阴阳两隔了。在这令人悲痛的时刻，也许他的许多朋友和同事会写文章纪念这位老报人在办报、特别是在国际宣传方面所作的杰出贡献。我这篇文章则是对这位亦师亦友的老领导老同事的缅怀。

我拜读谭老亲笔签名的新著，仿佛看见了讽刺幽默界四位大师在一起纵谈国内外大事，笑论人生世相，针砭时弊，惩恶扬善的情景。谭文瑞说过：“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就开始分别与三位著名的艺术家联手创作针砭时弊、讥弹世态的诗画配，发表在各大报刊上，受到读者的欢迎。”今天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中国诗歌界特别是幽默讽刺诗方面，作品数量之多，对社会生活干预的深度和广度，以及在社会生活中的影响，几乎没有人超过池北偶先生的。他们的作品给时代留下鲜明的印记。

池北偶与华君武的合作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时，华君武是人民日报文艺部主任，老谭是著名的国际评论员。华老思想敏锐，常对国际国内之大事、人生世相用漫画的形式给以评论讥弹，池北偶立即配以讽刺诗。如华老的《风信鸡》《诗圣挨批》《死猪不怕开水烫》《四派人物脸谱》《互捧》《自动对号入座》《一言堂》《煞风景》《官商种种》等，画很精彩，而配上池北偶的讽刺诗，更使作品相得益彰，给人以“珠联璧合”之感。

丁聪，笔名小丁，池北偶与丁聪是好友，他们也有长期合作的历史。由于某种机缘，池北偶和丁聪合作出版过一本诗画配《世态讥弹》。丁聪的许多漫画，如《歌德派画像》《官仆写照》《权权交易》《吹反调》《能者多帽》《旧貌换新颜》《难释重负》《照本宣科》等，池北偶都为之配上讽刺诗。例如在《照本宣科》中，池北偶的诗写道：“首长做报告，用不着动脑，发一声指令，秘书便代劳。写上几千字，讲稿准备好，上台照本读，反正老一套，一二三四五，马恩列斯毛。”这首诗语言平易，通俗易懂，有人也许会说这是“打油诗”，但内容深刻，击中时弊，用时下的话说，是“很接地气”。对当时某些人为官为政的不正之风，可谓一语中的，入木三分，对小丁的漫画也增加了批判的力度。

池北偶与方成的合作也是令人敬仰的。方成是我国著名的漫画大师，也是编辑中的多面手，他不仅创作了大量的讽刺漫画，而且还画水墨，写杂文、美术评论等。方成学的是化学，做的是编辑，从事的是绘画，名满文坛。他的漫画《武大郎开店》《全盘西化》等成为我国漫画的经典之作。他们做编辑时就开始合作，后来池北偶做了总编成为正部级高官，方成仍是普通编辑。老谭很重义气，很重友谊，从来不把同事、文友当成下级，老谭和方成合作如初，对方成尊重有加。他在本书的前言中写道：“过去的一些情景历历在目。如今丁聪、华君武二老已相继辞世，方老与我也届垂暮之年。抚今追昔，感慨万端。于是我心血来潮，决意从本人过去与三老合作的大量作品中挑出一小部分，编辑成集，作为我们之间半个多世纪友情的纪念物。”

池北偶与华君武、丁聪、方成，可以说是当代讽刺与幽默诗画界的四位泰斗，他们的合作是“文人相重”的典范，他们的创作为时代留下了鲜明的印记。讽刺艺术是不可或缺的艺术门类。我国古代文论家刘勰说过：“会义适时，颇益讽诫。”他是主张讽刺艺术的合理性的。鲁迅先生也说过：“讽刺作者虽然大抵为被讽刺者所憎恨，但他常常是善意的，他的讽刺，在希望他们改善，并非要捺这群到水底里。”池北偶和他的合作者华君武、丁聪、方成也是善意的，他们的讽刺是希望改善。他们针砭时弊，讥弹世态的诗画，给人们以深刻的启迪，也给时代留下鲜明的印证。

池北偶，一个对时代和人民充满善意的文化老人。谭文瑞，好人啊！好人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