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黑枸杞遭疯狂盗抢的背后：生态保护路在何方？

原本起防风固沙作用的柴达木盆地野生黑枸杞，随着其果实价格暴涨，近两年大批外地人受利益驱使纷纷进入草场，冬春挖苗、夏秋抢果，草原生态保护承受巨大压力。盗挖盗采行为为何屡禁不止？黑枸杞是否具有神奇的功效？草原生态该如何保护？记者日前进行了实地采访。

野生黑枸杞缘何招来祸害？

【核心网事】8月31日，一则青海野生黑枸杞遭数千人盗采的消息在网络上引起广泛关注。报道称，8月中下旬，超过5000名抢摘者，洗劫了格尔木草原上超过300万亩草场。前来抢摘的外来者和草原看守者发生冲突，甚至有盗采者持刀扎伤守卫者，放火烧掉守卫者帐篷，打砸承包商房屋。被抢摘后的草场上除了遍地垃圾，被破坏的围栏，还有发生冲突时被砸毁的摩托车，一片狼藉。

事件报道后，抢摘行为令网友感到惊愕，有当地网友称：“冬春挖苗、夏秋抢果，盗挖盗采行为从去年以来就没停。”而更多的网友是呼吁治理抢摘行为，“故桥烟控”说：“不论黑枸杞的价值有多高，也不能这样抢摘，不仅破坏生态，还危害社会治安。”

【记者调查】记者来到格尔木郭勒木德镇附近的金鱼湖草原，这里是黑枸杞的主要产区。据了解，青海格尔木市黑枸杞主要分布在大格勒乡、乌图美仁乡以及郭勒木德镇，东西长约240公里，宽30至40公里，分布地域十分广泛，较为集中的保有面积约16.2万亩。

据当地人讲，今年以来，盗挖盗采者与草场看护者肢体冲突事件时有发生。原本以为得了个“金疙瘩”，没想到招来祸害。随着黑枸杞的市场价格日益走高，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草场淘金。由于草原上的黑枸杞分布广泛、生长分散，牧民无力看管，2014年采摘季前后，部分牧民将草场里黑枸杞的采摘权承包给个人。

在金鱼湖草原承包草场的老板张新民说，每年7～10月是采摘季，一般是7月起按照1年1亩地1000元承包，在不破坏草场的前提下承包黑枸杞采摘，承包后的网围栏建设、草场看守员工资等均由承包商承担，个人自负盈亏，采摘多少牧民不管也不分红。

草场转包后，牧民担心盗采者破坏草场，承包商们更担心破坏黑枸杞和草场看守员的人身安全。为最大限度地保护野生黑枸杞资源，减少正面冲突，当地采取了双方利益均沾的做法：外地人可以进入草场摘果，但不得剪枝破坏黑枸杞，采摘的枸杞以低于市场价格(每斤鲜果25元～30元，市场上买一斤鲜果80元)卖给草场承包者。

“随着政府监管加强，现在事态平稳多了，有事就打110”金鱼湖草场一位看守员阿怀胜说，10月份果子摘完后，他们就扎帐篷睡在草场里劝阻盗挖者。

高原野果为何成为“软黄金”？

【记者观察】记者在青海西宁一些特产店里看到，店主们在盛黑枸杞干果的玻璃瓶边贴了大标签，注明功效是美容养颜、抗癌抗衰老等，价格便宜的每斤1000元左右，品相稍好的每斤2000元左右。因其价格高，可以按克购买，平均每克2～4元，人们称其为“软黄金”。

据介绍，今年每斤价格比去年普遍涨了一二百元。由于市场行情好，在昆仑玉的主产地格尔木市，因当地盛产黑枸杞，不少做玉石生意的小店今年也兼售黑枸杞，每斤从700元到1500元不等。

【专家解读】“黑枸杞原本是防风固沙的普通灌木，2008年以前没人知道那是啥，更没人在市面上买卖，谁去草原摘就摘吧，只要不破坏草场就没人拦。”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农牧局枸杞办公室徐效海说，2010年品相好的干果一斤才卖300～400元，如今价格翻了好几番。

张新民认为，黑枸杞价格高一方面是花青素含量高，另一方面是成本高。比如从市场上收购一斤野生鲜果80元，5～6斤晒成1斤干果，加上人工晾晒费，每斤成本价不低于600元。

“经检测发现普通植物花青素含量是千分之几，黑枸杞花青素含量平均是3%～5%，可以说黑枸杞是花青素含量较高的野生植物。”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员马世震说。

他认为，花青素确实有清除人体自由基的效果，前几年市场上热炒蓝莓就是炒蓝莓里的花青素。随着花青素的热炒，黑枸杞逐渐被人发现，从此身价倍涨，但黑枸杞是否具有抗癌效果需要科学依据，有待进一步研究。

高于市场价值的生态将如何保护？

【执法困局】柴达木黑枸杞主要生长在盐碱地、沼泽和荒漠等地，具有防风固沙作用。金鱼湖草原附近的居民说，这里的植被一旦遭到破坏，极易沙化，且很难恢复。

海西州所辖的格尔木市执法部门对无序抢摘行为实施打击，并抓捕了部分抢摘黑枸杞的组织者。由于野生黑枸杞的植株、果实的价格核算工作正在进行中。这部分人很快就被释放，其他外来闯入者也只是被没收采摘工具并予以驱离。

“比如采摘野生黑枸杞致使植株破坏的，按植株价格一定倍数进行处罚，但一棵植株多少钱？还没有定价。”格尔木市林业局一名森林公安干警说，之前也抓住过一些盗抢分子，但抓住了又能怎么样？除了对塑料桶和铁锨一类的工具进行没收，只能劝返。

【专家支招】盗挖植株行为破坏最大，有没有相关的解决办法？据了解，青海省林业科研部门开展野生黑枸杞驯化繁育近三年来，已成功突破野生黑枸杞嫩枝扦插技术，成活率达到90%以上。

青海省农林科学院林业所副所长王占林说，黑枸杞的人工栽培技术已相当成熟，不仅规模大品质也好。通过人工种植的方法，在部分程度上缓解市场的需求，以达到保护的效果。他还指出，黑枸杞应当在政府的引导下进行合理有序的开发，尽量做到在保护中开发，开发中保护。

格尔木市林业局局长赵文才说，为了保护野生黑枸杞资源，去年格尔木市通过上级项目支持已经开始育苗黑枸杞，1株苗市场价1.5元，今年他们将加大市场推广力度，引导人们通过合法渠道种植黑枸杞。

他同时表示，黑枸杞作为市场上新兴经济植物品种，目前还没有任何权威机构对其保健或医学价值做出准确评估，当下的高昂价格与炒作行为不无关系，不鼓励消费者跟风追捧，也希望种植户不要盲目扩种。

与此同时，目前当地政府部门已组织公安、林业、农牧等部门组成保护黑枸杞工作小组，进行集中整治、部门联动，深入林区和草原巡回检查，防止无序的采摘活动，避免对草原造成更大破坏。(“中国网事”记者张涛 马骁 曹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