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中毛泽东为何因反对一场战斗就被免职?
核心提示:“少数应该服从多数,不干就不干!”有人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会议非但没有听取毛泽东的意见,还举手形成了进攻打鼓新场的决议,而且免去了毛泽东的前敌司令部政委职务。
本文摘自:《解放军报》2015年1月13日第11版,作者:李鑫,原题为:《那盏照亮中国的马灯》
“生活中有好多好多会议/都可以省略/但这个会议万万不可……/开会原本是路途之上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些弄不清楚/哪个会议的意义/能够是又深又远/因为意义这个东西/要事后很久很久/才能知道。”
(一)
遵义以南50多公里的小山村里,那晚缓缓移出一袭微弱的灯光。那是一盏马灯。它的主人是时年42岁的毛泽东。
此时已是深夜,黑暗无光的村落足以说明大多数人已进入了深度的睡眠。而面容清瘦,满身烟味的毛泽东却沿着村头这条几乎消失于茫茫暗夜的无名小路,若有所思而又无比坚定地向前行走着。
这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山村小道,谁也想不到,在那盏马灯伴随着那个身影在那个夜晚走过之后,这条小道就和未来中国的命运紧紧相连。
如果算一下日子,那天是1935年的3月10日。对于毛泽东来说,进入贵州的这些日子太不平静。将近两个月前的遵义会议上,他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大约一个月前,在“鸡鸣三省”的地方召开的著名扎西会议上,他在常委分工中成为周恩来“军事指挥上的帮助者”;就在一个星期前,他被任命为中央红军前敌司令部政委。而几个小时前,在这个叫做苟坝的小村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史称苟坝会议)上,与会者讨论进攻打鼓新场(今贵州金沙)的作战计划,他提出关于不能强攻固守之敌,要在运动中消灭敌人的建议。他没想到,这个建议却遭到与会者的一致否决。他以辞去前敌司令部政委据理力争,结果非但没能争取到大家,而且会议还通过急转直下的表决,作出了取消他刚刚就任不到7天的前敌司令部政委职务的决定。
夜色渐浓,毛泽东心潮翻滚,红军的命运在脑海里激荡。在他看来,今天的高级军事会议,虽然不能说是犯了个低级错误,但进攻打鼓新场国民党之黔军的决议,起码是过于仓促,过于武断了。他完全能够理解红军指战员一心要扩大战果、渴望战斗的心情。甚至,他也赞同有些领导人的考虑,占领物产丰富、商业繁华的打鼓新场使红军得到更多的后勤补给,有利于开辟新的革命根据地。问题是,诸多的不利因素被大家轻而易举地忽视了。一方面,红军经过长途奔袭特别是遵义战役之后,队伍虽然稍稍恢复了元气,大家心气很高,但综合力量比较疲惫,而且处境孤立,缺少外援;另一方面,打鼓新场的国民党黔军固守和经营多时,外有城墙,内修碉堡工事,而且各方援军就近机动,召之即来。就是在这种极不对称的情况下,3月10日1时红一军团林彪、聂荣臻发来“万急”电报,建议“野战军应向打鼓新场三重堰前进,消灭西安寨、新场、三重堰之敌”,并制订了详尽的作战方案。在由20多人参加的高级军事会议上,与会者就打与不打争执不下,会议时间一拖再拖。
“你们硬要打,我就不当这个前敌司令部政委了!”毛泽东来了脾气,对主持会议的张闻天说。
“少数应该服从多数,不干就不干!”有人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会议非但没有听取毛泽东的意见,还举手形成了进攻打鼓新场的决议,而且免去了毛泽东的前敌司令部政委职务。
作战命令即将发出,打鼓新场之战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毛泽东觉得,如果两军对垒,红军将很快陷于南北夹击、腹背受敌之境,甚至随时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以卵击石,怎能不令他心急如焚、忧思忡忡。必须即刻上路,去找周恩来进行最后的说服,作最后的努力——尽管,此时理解他的可能只有这盏马灯!
(二)
一盏昏黄的马灯,带着坚定的理念,领着被视为异端的提议,在漆黑的山道上蠕动。那是新中国暮色低沉的前夜,也是毛泽东一生中灰暗的日子。好在,手里的马灯还亮着。
在那条仅仅两公里长的乡间小路上,不知毛泽东走了多久,也不知他走得何其艰难。这正如从瑞金出发一路走来的红军,不知经历了多少坎坷泥泞、围追堵截、夹击轰炸,但救亡图存的信念始终如青春的脉搏从未停息地跳动着。也正如毛泽东本人在那段时间的经历一样,在不被理解中苦苦坚持,在挫折困难中咬牙挺住,在失败失落失意中起死回生、继续前行。
1934年10月,在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之后,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率红军主力五个军团及中央、军委机关和部队86000多人,分别自瑞金等地出发,“战略转移去远方”。继而,挺进湘西,冲破四道封锁线,改向贵州,渡过乌江,夺取遵义。一路狂飙突进,缕缕的希望燃烧着战斗的激情,可喜的胜利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到遵义会议召开之前,中央红军只有37000人的有生力量,约有49000多个鲜活的生命血洒沃土、长眠大地,永远成了革命的根须。
遵义战役之后,蒋介石亲临贵阳督战,调集其滇、川、黔各部,摆兵布阵,把刚刚在胜利之中得以喘息的中央红军陷入大大小小、或明或暗的包围圈之中。而当时的红军将领,无论是领导能力还是决策方式,都与战局和形势的变化不相适应。军事“三人组”时期,李德、博古专权,政治局不讨论重大军事决策,在战略指导和作战指挥中屡有失误、屡遭失败。遵义会议作出决定,一切重大决策都要经过政治局讨论。但情况又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队伍往往是白天行军、晚上研究重大问题,20多人的会议七嘴八舌、枝蔓横生,有时争论不休,有时议而不决,耗费精力、贻误战机在所难免。
遵义战役的胜利来之不易!红军的战略机遇来得殊为难得!它必须也只能成为下一个胜利的出发地,而万不可成为一支队伍走向倾覆的绝响,一群热血战士集体光荣前的回光返照!
一支以拯救黎民百姓为己任的队伍,此时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就是自我拯救。幼年的红军,必须尽快地自我完善和发展,尤其是在军事思想、全局观念和战役决策等极其重大的问题上,必须拥有比这盏马灯还要明亮百倍的眼睛,必须以真理的目光作出历史性的选择!
(三)
历史,其实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而且是一次又一次艰难的选择。
1935年1月15日至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遵义召开会议,增补毛泽东为中央政治局常委。红军选择了毛泽东。史学家说,遵义会议确定了毛泽东在党中央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这种观点,于今已成共识。
但是,当我们走进苟坝会议的深处,就会渐渐发现,这种说法必须基于一个辩证、务实的理念:苟坝会议,是遵义会议的继续,也是遵义会议的收官之作。换言之,遵义会议的精神,在苟坝得到了落实;遵义会议的主张,在苟坝得到了贯彻;遵义会议的选择,在苟坝得到了更加具体的确认。
这是历史留下的一道非常值得耐人寻味的连环选择题。
对于宏大的历史来说,遵义会议无可置疑地成为了党和红军的伟大转折。通过这次会议,产生了新的党中央负责人;通过了遵义会议决议;取消了党中央领导军事的最高核心军事“三人组”。但对于毛泽东本人来说,只是通过遵义会议成为了中央政治局常委,并没有明确领导工作。何况,他“出山”10多天后的1月27日提出的土城青杠坡阻击战也没打好,以至于本来对他进入中央政治局就想不通的博古等人,更是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