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村民:因与制毒村朋友来往一年被误抓3次
这片拥有近40万人口的土地,已是第二次被国家禁毒委列为重点整治地区。
陆丰“三甲地区”先后经历了十年走私,十年造假币,如今又十年制贩毒,一直走不出违法犯罪的怪圈。
清晨的阳光洒入陆丰甲西镇博社村,村小学门前的空地上停满了警车,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从三层高的教学楼中响起,传递着对未来的希望。
2013年12月29日凌晨,3000余警力包围并涌入这个最近几年来“生人勿近”的村庄,此后,村口的空地成了天天满位的停车场。
当日的行动中,博社村以村支书蔡东家为一号人物的特大制贩毒犯罪网络被捣毁。不过,这只是拉开了一场对整个“三甲地区”毒品攻坚战的序幕。陆丰“三甲地区”包括甲子镇、甲西镇和甲东镇,这片拥有近40万人口的土地,已是第二次被国家禁毒委列为重点整治地区。
对于当地政府而言,重拳扫毒过后,首先要构建坚强有力的基层组织,同时尽快帮助群众找到合法致富的路子,只有这样,才能使“三甲地区”真正从“怪圈”中跳出来,从而实现长治久安。
两次戴“毒帽”
近年来,陆丰“三甲地区”制贩毒活动日渐猖獗,如今已是第二次被国家禁毒委戴上“毒帽”并被要求限期整治。去年年中陆丰看守所关押的嫌犯中,有近六成涉毒。
早在2000年,陆丰“三甲地区”就曾被国家禁毒委定为毒品重点整治地区。经过阶段性的清剿,2004年摘掉了这顶不光彩的帽子。想不到,仅仅过了7年,“三甲地区”的毒情又出现了重大反复。2011年7月22日,“三甲地区”再次被戴上了“毒帽”并被要求限期整治。
“老问题死灰复燃,我们分析有几个方面的原因。”陆丰市禁毒办主任林春家认为,关键是21世纪初的那场“摘帽”行动没能将制贩毒网络彻底打破,对制贩毒人员的刑罚力度也偏轻,获判5年以上有期徒刑的仅59人。“这意味着整片区那么多人参与制毒,真正被重判的没几个。几年下来,服刑的人出来了,一些在逃的人也偷偷回来,在巨额经济利益的诱惑下,开始重操旧业。”
与十余年前相比,随着新的冰毒制作手段传入,“三甲地区”的毒情变得更加复杂。据办案民警介绍,以往发现的案子中,制毒团伙只能通过麻黄碱制造冰毒,但自2010年以来,“三甲地区”的制毒分子通过将流程简化和精细分工,参与制毒活动变得简易而隐蔽。
记者了解到,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塑料桶、一台洗衣机、一个高压锅、一台冰箱,还有几种化工用品,就能够将麻黄草制成冰毒。这些设备的购置成本非常低,即使再加上一台发电机,也不超过1万元。
正因如此,制贩毒活动在“三甲地区”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泛滥起来。后来,有一些村民甚至直接将加工过的麻黄草渣倾倒在公路边,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南方日报记者曾于去年4月中旬暗访甲西镇某村,线人陈彬(化名)介绍,1万多人的村子,每家都能找出三两个参与制贩毒活动的亲戚来。据陈彬估计,如果算上外围的运输、采购等环节,该村涉毒人员不少于1000人,约占总人口数10%以上。
陈彬的估计并不夸张。省公安厅对扫毒行动的通报显示,毒情最严重的博社村,直接或间接参与到制贩毒网络中去的村民甚至占到全村人数的两成。陆丰官方统计数据也显示,2011年被戴上“毒帽”以来,陆丰市抓获的涉毒犯罪嫌疑人已超过800名,且呈现出逐年上升的趋势。去年年中陆丰市公安局的看守所内关押的犯罪嫌疑人中,有50%-60%均是涉毒嫌犯。
难啃的“骨头”
禁毒人员曾多次进入博社村打击制毒,总遭遇到不小的阻挠,多由村党支部书记蔡东家“解围”,一开始还以为他有号召力,后来才知道他自己就是个大毒枭
在“三甲地区”,有三个村的毒情尤为严重——甲西镇的博社村、西山村、上堆村,这三个村不仅制贩毒现象严重,更兼民风剽悍、有黑恶势力盘踞,成为禁毒工作中“最难啃的骨头”。
林春家回忆,陆丰禁毒人员多次进入博社村打击制毒,却总遭遇到不小的阻挠。2012年3月,80多名警察进入博社村缉毒,抓获六七名犯罪嫌疑人。部分警察先行将嫌疑人押回派出所,留下30余人在村里继续侦查。待到留下的警员要撤出村子时,出村的路却被人用石头堵死。2012年9月的一个凌晨,有21名警员进村查毒。料想不到的是,警察在路口又遭遇了300多名“看热闹的村民”围堵。
“在场村民未必都涉毒,但是这么多人,稍有不慎就可能诱发群体性事件。更何况,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很多制毒团伙手中持有枪支、弹药。”一名当时在场的民警回忆,当时的情况,让势单力薄的警察捏了一把汗。
记者在博社村现场看到,该村楼房鳞次栉比,村巷十分狭窄。由于长期缺乏基层组织治理,村内沟渠淤塞、垃圾随处堆放,不少巷口被杂物、石头堵死,地形地势确实“易守难攻”。
一开始,每次进村遇到麻烦,禁毒人员就“求助”博社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蔡东家。他到场一番劝说,群情激奋的人群就会退散。“当时以为他是村书记、对村民有号召力,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自己就是制贩毒网络的重要人物!”
由于蔡东家等“保护伞”的存在,禁毒工作难以开展,他们利用自身身份,一方面经常能收到风声,干扰禁毒人员的正常办案;另一方面即使有亲友在行动中抓获,他们也能通过自己的关系疏通“摆平”。这些情况的存在,使得村内的制毒团伙们日益有恃无恐。
关于博社村这样的“堡垒村”有着种种传言:有的说村里全民制毒,外村人不得入内,进去的要么拿封口费走人,要么就别想出来;也有说法是外村人进村会一路遭人白眼,年轻人会拿着钢管等在一旁敲打,以示警告和震慑……随着传言的不胫而走,这些村庄更显神秘而难以靠近。
制贩毒猖獗给“三甲地区”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南方日报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即使在陆丰,许多人都忌惮与甲西地区的人来往。
“吃饭吃一半,搞不好就被缉毒警察在抓捕行动中一起作为嫌疑人误抓了。即使你无辜被放出来,别人还会在背后指指点点。”一名陆丰东海镇的老板,曾在一年之内因为与甲西的朋友来往,被抓了3次。
本地商人尚有如此成见,外地投资商更是望而却步,这也就成为限制当地经济发展的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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