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选秀为何打出“小众”牌？

　　第二季《中国好歌曲》打出“小众”牌，赵牧阳、杭盖、马条、简迷离等亮相荧屏。他们见证了中国摇滚乐的辉煌，带有时代烙印和传奇色彩，早已收获一批拥趸。现在他们走上荧屏，带给观众惊喜，也再度激发小众音乐推广的话题。作为大众娱乐节目，电视音乐选秀如何让观众对音乐有更多认知？为此，记者对话知名乐评人孙孟晋，试图在节目之外，解读这一现象。

　　嘉宾：孙孟晋 知名乐评人

　　采访：黄启哲 本报记者

　　文汇报：摇滚乐资深音乐人亮相电视选秀舞台，引起网友热议。你怎么看这种现象？

　　孙孟晋：其实早在前两年，《中国好声音》、《中国好歌曲》等电视选秀的舞台上，就能看到一些非主流的音乐人身影。比如唱民谣的川子、爵士乐见长的赵可、玩布鲁斯的贝斯手张岭、还有去年以《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大火的莫西子诗。

　　这批音乐人都在各自的音乐风格和领域里有一定的成绩，不说有名，但都比较成熟，在音乐品味上甚至超越部分选秀平台上的评委。而赵牧阳、张岭这样一些优秀的音乐人更是伴随着摇滚乐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中国辉煌过，这就没法用现在的音乐标准去衡量。

　　文汇报：和选秀新人不同，这群资深音乐人舞台经验丰富，改造提升的空间相对较小；另一方面他们缺乏作品积累和大公司的商业运作。对于这些选手而言，能从节目中获取的是什么？选择这样受众群体相对较小的音乐，电视节目能获得什么？

　　孙孟晋：节目对独立音乐人，以及他们所创作的音乐，起到了一定的推广作用。不管是流行音乐还是其他非主流的音乐形态，都需要被公众认知。对于这些独立音乐人来说，如何把握节目带来的影响力，来让更多的人接受他们的音乐，获得更大的市场，可能需要更长的周期和更大的努力。

　　音乐节目本身也需要这样的多样性，能从一定程度上展现中国的音乐生态，值得肯定。这也和节目团队的音乐品味分不开。如果制作者对独立音乐有所关注，也从一定程度上，使得节目中这样的个体更为集中。

　　而从话题性来说，这个时代有时候需要找一些传奇的故事。而赵牧阳、张岭这样的资深摇滚乐手，背后都有着一段让人着迷的音乐故事，他们丰富的经历也是音乐的一部分。

　　文汇报：通过电视选秀节目平台所展示的原创音乐，会不会对现在的音乐产业产生一定的影响？

　　孙孟晋：一直以来，有两拨音乐在内地音乐市场上是截然分开的，即独立音乐人通过网络、自己的传播方式会有一些粉丝，从而在独立音乐圈积累声誉，同时也有Livehouse、音乐节这样的演出市场；而通过选秀出道的新人，走的是另外一条路线，他们签约主流音乐的唱片公司、演艺公司，以商业的方式去运作，在主流乐坛获得认可，可是在现场的表现能力和对音乐的理解未必及得上独立音乐人。

　　然而近些年，在户外音乐节上，也开始出现了蔡健雅、苏打绿、曾轶可这样偏流行的主流音乐人甚至选秀歌手出现。相对应的，也自然会有一些独立音乐人、摇滚乐手出现在选秀节目的舞台上，引起关注。

　　这种中间地带的出现，带动了主流音乐的水准和丰富性，同时也为独立音乐人带来了更多生存空间。这说明，对于现在的音乐产业来说，手段和平台，已经越来越引起音乐人，包括身后经纪人、公司的注意了。所以，相比于一些“老歌手回炉”、直接奔着演出市场而去的音乐节目，《中国好歌曲》这样挖掘原创歌手，关注世界音乐、布鲁斯等各类音乐风格的节目仍有可取之处。文汇报：节目赛制也有一定缺陷。一季下来，实际上只能让歌手们展示一首原创作品，来不及让观众熟悉，音乐人也只是混个脸熟。经过导师的改编，作品往往面临不如原作好，或变化不大的质疑。这是不是也说明，选秀平台在展示原创音乐时，有其本身的局限性？

　　孙孟晋：首先选秀节目注重唱功。但是音乐不仅仅是唱功，还有感觉、天赋和创作力。其次，有些音乐风格本身不太适合拿来比赛，比如布鲁斯，它有一定的程式，改编并不会起到“更上一层楼”的作用，要知道它的魅力在现场，即兴的歌词和表演是不可能通过电视节目完全展现出来的。莫西子诗的一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第一时间就能抓住听众的耳朵，而换了他其他作品，冲击力或许不如这一首强，但从艺术表现力来说，这并非他最好的作品。

　　所以音乐选秀节目为独立音乐带来了关注度，随之也带来一些问题。这些集结了中国最优质音乐人才的音乐节目，对于音乐产业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它关注现场音乐，关注改编，让乐手、编曲等幕后人员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但另一方面，这些专业人士一旦参与节目录制，他就没有办法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音乐创作之中。而通过选秀所获得的收入，也远远超出单纯的创作和小型演出。这是一个快速消费的时代，电视节目、网络话题能为音乐人带来短时间集中的曝光和关注，但没有办法承担音乐人的后续发展，与产业是脱节的。说到底，大众注意的是选秀节目，而不是其中的音乐人和作品。

　　文汇报：但是，我们不能过多地苛求电视节目去改变音乐行业的生态。

　　孙孟晋：其实在海外，音乐人的生存状况也是如此——音乐带来的直接收益很少，主要依靠广告和演出收入。但从产业角度，独立音乐似乎有着更多的传播平台——专业音乐奖项、相关电视广播节目和大量的自媒体。只不过我们现在仍旧把目光聚焦主流音乐。

　　不过，如今独立音乐的演出市场相比过去有了很大的发展。除了网络平台和电视平台，影视剧主题曲也把目光投向独立音乐，尤其是一些文艺影片，一首主题契合的歌曲能与电影相得益彰，比如娄烨在多部电影中使用了窦唯、沼泽、尧十三等人的歌曲。不过，除了少数几支老牌乐队，大多数音乐人必须依靠全职工作来养活自己的音乐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