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遭“雷击” 人都去哪儿了
齐岳
据不完全统计，截至目前，反腐风暴已吹至70家上市公司，其中资源类上市公司包含有色、煤炭、石油、燃气等约18
家，占四分之一左右；房地产上市公司有6家，金融类上市公司有6家；医药类4家；运输业包括航空及海运类共3家。
本轮反腐至今，打虎一群，拍蝇无数，顺带扫清上市公司七十家，全无敌。一些案子主角在资本市场上长袖善舞，通过一串公司进行利益输送，数量可高达七家，堪称“葫芦金刚”。不过有一点不可思议，上市公司在企业界顶天立地，上达政策高层下接平民地气，生意四面八方，往来络绎不绝，然而所有这些公司无一例外是从上到下遭遇“雷击”，由纪检监察机关引爆问题。其他人呢，之前都哪儿去了？
先说股东。大股东就不提了，基本上是忙着勾兑去了。小股东们呢，为啥没有形成点力量出来？事前当然大家蒙在鼓里，毕竟大老板们搞招标贪腐、官商勾结啥的也不会拿到证交所公告，大家不得而知。可是从结果来看这些可是实实在在影响股价的重大消息啊，完全应当在披露范围之内。出事公司股价腰斩、断崖不计其数，可是没有见到谁来维这个知情权。出血诸君就算后知后觉，也应当亡羊补牢，一旦形成强制性信息披露制度，客观上立马增加勾兑难度，以后就不至于被坑得这么惨。无奈本轮反腐迅雷不及掩耳，中小股东维权又向来难比登天，大家只好看着股价含着泪，转身再为反腐叫好。
再说员工。出事的大公司，不乏中石油、柳钢、民生银行这样雇员众多、辐射辽阔的企业。从上到下，各级中小领导、普通员工多如牛毛。而无论老虎还是苍蝇，都需要帮手来干活，这些干脏活的人，很难说有啥滔天大恶，因为决定不是他们做出的，按照领导指示执行又看起来天经地义。可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战犯们也是这么为自己辩护的，说屠杀数百万犹太人和他们这些小喽啰无关。汉娜·阿伦特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这种无论命令是非、放弃自己价值判断而盲目执行的行为，构成的是“平庸之恶”。平庸的员工形成平庸的部门，所以我们看不到这些公司里面的法律合规部去行使自我纠正的职能，自我切除肿瘤。
企业上游面对供应商，下游面对客户。此二者与企业性命攸关，有相当影响力，但也鲜见出招。这世界上有三种企业：第一种做生意决不挑剔，管你是贩毒的还是做慈善的，只要你来买我的产品、服务，或者你有我想要的，那么其他的一概不管。这一领域的代表是二战时期的IBM和最近的维克多·布特，前者向纳粹卖仪器，后者向“基地”卖军火。第二类企业则道德洁癖非常重，只和“好人”做生意，要求对方注重环保、维护工人、信息透明，如此等等。此类公司代表是苹果，要求供货商不仅产品质量要达标，生产过程也要人性化。第三类企业则介于二者之间，没有彻底失去良心啥生意都做，但也没有力量挑剔别人。这就是企业的道德谱系，出事的七十家企业，它们的供应商和客户整体道德水平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从结果应该能够有所推断。
这么说是有点刻薄，在中国做石化生意，还想挑剔中石油的毛病，是不是太幽默了？就算没大到中石油的份上，在国内商业环境下，想找个和政府官员完全绝缘的生意伙伴也不大现实；找得到基本上也可能就是地摊级别，难以做大。大气氛如此，小企业奈何？
所以只剩下各级纪委挥动独孤九剑，力战群魔。
大家其实没走远，可能在靠边围观，时不时还力所能及地给反腐力量添点弹药。但问题是这样的，国内上市公司有2600多家，而且数量还在涨。其中有1000来家是国企，其余公司里和政府、国企有生意往来的不知凡几。我们相信这些公司大部分是美貌善良的，与三教九流无关，可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要劳有司出动照妖镜鉴别一下。除了上市公司之外，纪检监察机关还要看管中央地方各级政府、依附财政的事业单位、没有上市的诸多国企、庞大难啃的军队机构……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累死了也完不成，完成了也会死灰复燃。只有激活所有利益相关方的力量，做好机制让他们能使上劲，才能够增强社会自我净化的效率。去除“平庸之恶”，恐怕要好几代人的努力；改善商业环境，也不是几年能搞定的。那么，至少先把股东权利给做起来吧，否则，独孤九剑变成霸王别姬时，大家还是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