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毛毛虫现象”到“历史的新知”
“民国时期京沪铁路全程仅需8小时”,“淞沪会战国军炸沉日舰‘出云号’”,“张学良晚年后悔发动‘西安事变’”……网上经常能看到这类新颖独特的“历史新知”,虽然大多经不起考证,可每次出现都会吸引大量关注、转发、评论,而辨伪的声音往往湮没无闻。
这些段子的供给方——始作俑者,抱着什么样的心理,不得而知,但是从需求方来看,其能屡屡蒙骗世人却是有着天然的土壤——不少人缺乏历史理性。
很多人的印象里,中国人喜欢了解历史、评论历史。其实不对,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人们应该更爱看裴松之注的《三国志》,而不是《三国演义》。中国人其实是喜欢历史故事。这一点,清代97岁中举的郭钟岳说得好:“呼邻结伴去烧香,迎面高台对夕阳。锦绣一丛齐坐听,盲词村鼓唱娘娘。”(《瓯江竹枝词》)
过去我们一直靠勾栏瓦肆里的“负鼓盲翁”来普及“历史知识”。即便今天,人们历史知识的积累,更多也是停留在教科书时期;但是对历史知识的需求,却又遇上“快阅读”时代。正是这种错位给大量似是而非的历史段子提供了滋生的土壤。
在市场经济中,你的需求如果层次低,那么供给的档次就不会高。对于真假参半的历史段子,我们要提高免疫力和辨别力。
法国心理学家约翰·法伯做过一个实验:把许多毛毛虫首尾相连,围成一圈。由于毛毛虫天生有一种“跟随”性,一个跟着一个,一圈一圈地走,七天七夜之后,它们因为饥饿和精疲力竭而相继死去。
面对“历史新知”,如果自己没主见、没定力,听风就是雨,人家给个杆就跟着爬,人云亦云,那样跟毛毛虫有什么区别?
提升对“历史新知”的免疫力并不容易,与其追问我们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了解历史,倒不如追问我们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控制自己的想象。具体到个人,大概要经过3个阶段,才能完成历史理性的建立,从根本上控制住对“新”、“奇”、“特”历史段子的热衷。
第一个阶段,信古。从教科书、父辈的讲述开始,对接受到的历史知识、故事,不假思索,天然认为正确。这个阶段一般人人都会经历。
接着,疑古。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知识面的扩展,有了自己的判断,就开始对之前接受到的历史知识、观点产生怀疑,开始产生“教科书是不是错了”之类的疑惑。反应激烈者还会产生上当受骗的感觉,进而生发出恨古的情绪。现在网络上容易轻信、传播那些“历史事件”的人,往往属于第二个阶段。
第三,释古。通过大量阅读和比较参证,有更多扎实的历史文本作为基础,不再轻信,也不再盲从,看待历史问题更加辨证和慎重,以多闻阙疑的态度解释历史、理解历史。最后释怀,完成历史意识的升华,而后再看到一惊一乍的“历史新知”,自会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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