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召高干子弟参军 周恩来:我没儿子侄子能动员俩

24.04.2014  14:31

  本文摘自《我的父辈》 作者:张黎明主编 出版: 上海人民出版社

  周秉钧/文

  我们亲切而敬爱的七妈——邓颖超1992年7月11日去世了。当日所公布的她1982年6月17日重抄并补充了两点内容的给中共中央的信中,专门谈到了“对周恩来同志的亲属,侄儿女辈,要求党组织和有关单位的领导同志们,勿以周恩来同志的关系,或以对周恩来同志的感情出发,而不依据组织原则和组织纪律给予照顾安排。这是周恩来同志一贯执行的。我也坚决支持的。此点对端正党风是必要的。”这段话,对我们兄妹来说,是那么熟悉,那么诚恳,那么语重心长。

  从我们懂事起,几十年来,伯伯和七妈就教育我们: 共产党的干部,无论职务高低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因此不能因与他们的关系而招摇,更不允许以此要求组织上照顾。每个人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工作。老老实实为人民服务。直到七妈逝世留下的遗言仍然是这样要求我们。现在两位老人已经去世多年,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有四人已经退休了,我们可以告慰两位老人的是: 几十年来,我们遵循了您的教导,各人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在各自的岗位上勤恳工作,正直做人。

  我们六人在成年之前,都曾或长或短地住在伯伯、七妈家。回到父母家后,也经常去看望他们,间或也在他们那里小住。因此,无论是从他们对我们的直接教导中,还是在我们所接触到的一些情况中,诸如他们对事务的处理原则和方式,待人接物的态度和方法,对身边工作人员的要求和关怀,对一些现象的评论和看法等等,无形中都极大地影响着我们世界观的形成,思想方法和言论行为的规范。这么多年来,更有着一些在记忆中不可磨灭的典型事例,令我们永志不会忘记。这里所说的我们兄妹“参军史”便是记忆犹新,对我们的成长影响颇深的故事之一。

  我们六兄弟姐妹中,有四人先后参了军,有的在部队工作了三十多年,有的只有几个月便离开了部队,情况截然不同。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我们参军的事都曾受到伯伯和七妈的“干涉”。也正是由于他们的“干涉”,各自的“参军史”便出现了大相径庭的情况。

  1961年初夏,我高中即将毕业,正在紧张地准备高考,一个星期六,姐姐回家对我说:“伯伯让我转告你,明天请你到他那去一趟。”伯伯“”我去一趟?我带着疑惑的笑容看着她,她却一本正经地说:“他说要和你谈一件很重要的事。”“什么事?”姐姐一字一顿地回答:“未经授权,不便相告。”我觉得事情严重了,自不敢怠慢。

  第二天,6月25日星期天,上午我到了西花厅。伯伯不在,我问七妈:“伯伯要和我谈什么事情?”七妈也不肯向我透露一个字,只说:“事情很重要,伯伯有事外出了,回来后他会自己和你谈。

  到午饭时间,伯伯才回来,于是谈话便在饭桌上进行了。

  伯伯先问我:“打算考哪个学校?

  “清华无线电系。

  “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自认为问题不大。

  突然,伯伯把话题一转,问我想不想参军。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想,我从小就想当兵!现在正在参加空军选拔飞行员的体检和考核。

  伯伯表情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原来不对我说,我是前几天听你姐姐说才知道的。

  “我原来认为这是千里挑一的事,很难通过体检这一关。

  “现在进行得怎样了?

  “还顺利,区、市检查都通过了,现在只差到空军总医院去做低压舱等专业检查了,明天就去做。

  “有把握吗?”伯伯笑着问。

  我挺自信地说:“有!听说体检到了这个程度,即使当不成飞行员,也可以到海军去。

  这时伯伯突然又说了一句:“万一不合格,去服兵役怎么样?同样也是当兵嘛!

  说实在话,高中毕业去服兵役我可一点没有想过。不过从我懂事起,十几年来在伯伯、七妈的教育熏陶中,我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明确的概念: 他们都是高尚的,他们要求我们去做的都是对的,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都是正路。所以尽管我对服兵役没有思想准备,但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说:“行!去服兵役。

  “那么就这样,国家选一个飞行员不容易,如果选上了,去空军,当然要进航校学习飞行。如果是去海军,要直接去舰艇,当水兵,不要上军校。如果海军也去不了,就去陆军服兵役。总之,要到战斗部队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接着,他严肃地说:“那么有决心不考大学了?”刚才我还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本来为了高考,从高二我就开始努力,这半年多又下了大工夫复习备考,当然能否考得上是另回事,但考还是要考一下吧,现在说根本不参加高考,是有些突然,更有些舍不得。可是事情已经谈到这个程度,还能说什么呢?我回答:“好,就不考大学了。”伯伯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才给我讲了为什么希望我去服兵役的道理。

  “今年农村又受了灾,需要劳动力,今年复员军人都回农村从事农业生产。咱们城市青年应征参军,这样就可以少抽或不抽农村劳动力服兵役,这不就是支援了农业生产吗?所以今年要增加城市征兵额,减少农村征兵数。城市青年参军,减少了城市人口,也可以减轻农村的负担。

  我注意地听着,他也放下了筷子,继续说:“你以为一个人非上大学不可吗?不,不上大学同样可以得到很多知识,甚至会学到大学里学不到的东西。我就没有上过大学。你喜欢无线电,到军队里有无线电兵,当飞行员也要懂得无线电,你都可以去学呀!结合实际学到的知识,会更巩固、更有用。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饭后,伯伯又进了办公室。我去找了卫士长成元功叔叔,说:“伯伯要我当不成飞行员就去服兵役,可是到什么地方报名我都不知道,得请您帮我联系一下。”他说:“这件事我知道了,但是总理有交代,你参军的事不让我们插手。”我一听就明白了,要是总理的卫士长去帮我张罗参军的事,我这个兵肯定是个特殊兵,伯伯当然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成元功叔叔还是很关心我的事情,给我介绍了低压舱检查的经验,要我到时带上两块糖,当气压变化时,把糖含上做吞咽动作,可以避免气压变化时压耳朵。

  我母亲为我保留了一份我那时做的题目为《难忘的一天》的作文,说的就是伯伯动员我参军的事情。我写道:“不考大学了,我所喜爱的很早就立志献身的无线电事业,今后我还能搞吗?难道真像伯伯所说的会让我做一名无线电兵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我只能业余搞搞无线电,或根本与它绝缘了。这时我想起了平常总是提起的‘个人志愿服从国家需要’的口号,现在国家需要我参军,作为一个共青团员一定要服从国家的需要。于是我就这样决定了。”因此我根本没有报考大学。有趣的是,在这篇作文上老师的批语是:“一天的意义不突出!”这不奇怪,因为他不知道我文中说的伯父是谁。

  1961年7月初,我们在北京工作的堂兄尔辉结婚,因为他祖母和母亲都在淮安老家,伯伯和七妈为他们在西花厅举办了婚礼。饭前参加婚礼的三十多人一起照了相,我去晚了没赶上。饭后,七妈拉住我说:“你来晚了,没赶上照相,又要参军走了,来和伯伯照个相吧。”维世姐姐说:“金山也来晚了,一起照吧。”于是有了下面的这张照片。四人都笑得很自然,大概是为我听伯伯的话,要去当兵了而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