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讲述对越作战经历:睡觉成为最大的盼头
山轧着路,路缠着山。皖东的山不算高,路不算陡,却出奇难走。颠簸了几个小时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百废待兴”的营房。很快,我们领受了第一个任务:自己动手盖房子。这是我新训结束,成为集团军炮兵侦察兵后对军营的第一印象。说实话,这和我之前心里所期冀的“耍枪杆子、练硬本领”相距甚远,失落感油然而生。
那是一段至今回忆起来都感觉“疼”的岁月。每天吃过早饭就上工地施工,什么活都干,一天下来骨头像散了架似的,睡觉成为最大的盼头。可睡在床上却又辗转难眠,因为用什么姿势躺着,都酸疼无比。现在想想,那应该算得上是自己军旅生涯的第一次淬火:每天与失望作战、与疲劳作战、与艰苦作战,我始终都是昂着头、笑着干。那一担担死沉死沉的建筑垃圾,那一方方砖砌泥抹的墙壁,那一栋栋拔地而起的营房,见证了我人生的第一次“士兵突击”,让我往后的军旅步伐走得更踏实、迈得更有力。
时钟很快指向1976年3月,我的“施工”生涯也告一段落,开始转向常规的炮兵专业训练。炮兵侦察兵是个技术活,翻对数表、拉计算盘……越快越好,一样都不能“掉链子”;炮兵侦察兵还是个体力活,每次进行侦察演练,看似很近的山头,在最短时间内冲刺抵达,没有过硬的体能储备,就别想过关。
爱迪生曾说过:“一个朝着自己目标永远前进的人,整个世界得给他让路。”在我看来,既然来当兵,就不能混日子,要当就当最优秀的兵,要当就当能打胜仗的兵。言出必行,我开始了个人专业技术的“修炼”。每天午休时间,我怕影响老兵睡午觉,就自己揣着计算盘、方向盘等训练常用器材,“猫”进炮库里,自己给自己设关卡,自己给自己上难度。时间长了觉得不过瘾,我干脆拉上同班的一个战友,每天中午,两人来几场“一对一”PK赛才肯罢休。在这种高强度的反复打磨中,专业技能实现了螺旋式上升,专业成绩始终稳定在全团前两名,我也顺利当上了班长。
再坚定的信念,再强的本领,也需经历炮火的锤炼。清楚记得那是1977年9月,“秋老虎”袭来,地表温度接近50摄氏度。部队进行一次实弹射击,从主观点到测观点,直线距离600米。一声令下,我背着38斤的观察仪器,和一名战友以最快速度,从1386高地向某无名高地跑去。当过侦察兵的人都知道,直线距离是美好的,现实距离是残酷的,600米的距离实际需要跑2000米不止。这一趟负重越野冲刺跑,很快,身体出现极限,双腿灌了铅似的,军装早已湿透,大颗汗珠使劲往外冒,撒了一路。那时,脑海里就一个念头:撑下去!其他,都是空白……终于登上目的地高地,展开仪器,测量数据,上报指挥所,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据说,当时是出现了休克,是几个战友把我抬到了卫生所。事后有人问我:那么拼命为了啥?我告诉他,不为啥,就为了争第一!现在回忆起来,信念如山,这种“见第一就争、见红旗就扛”的执着信条,始终贯穿了我的军旅生涯。
执行重大任务,成为我军旅生涯的一个“关键词”。1984年7月,云南文山州八里河东山,我作为副连职参谋,第一波次参加南线边境军事行动。由于在战勤科,每天都得上前线,都要经过一个叫做“三转弯”的地方,那是一片暴露在敌军炮火之下的开阔空地。好几次,炮弹都在身边五六米的地方爆炸,每次有惊无险,继续一往无前。在某高炮团当政委时,正值团长外出学习一年,面对“千里跃进大别山”的重大演习任务,我军政主官“一肩挑”,全团128件大型仪器设备出动,整个过程安全顺利并完成任务;在某分部时,组织部队赴利比里亚维和,在动乱的异国他乡圆满完成维和任务;参加汶川抗震救灾,遇上6级余震,开道的三菱车都已震坏,一行人及时下车躲避,才幸免于难。
熟悉我的人常和我开玩笑:“你到哪儿,荣誉就跟你到哪儿。”此话不假。我在某高炮团当政委,被全军表彰为“党风廉政先进单位”;来到建设较落后的步兵某团后,在一年内捧回先进牌子;在某旅当政委,被军区表彰为“基层党风廉政建设先进单位”;在某师当政委,被评为团以上干部“两个以外”管理教育先进单位;在联勤某分部当政委,被列为科学发展观全军试点……我不唯心不唯上,只相信工作是干出来的,在兵之初砺就的那一股子“士兵突击”的精神气,是支撑着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力量之源。最后一句话是“当兵,就要吃苦,就要做好准备,就要敢于牺牲,就要争第一”,愿与各位战友互勉。
【将军名片】施金毛,浙江湖州人,1974年12月入伍。历任战士、排长、参谋、股长、政治教导员、科长、政治处主任、团政委、师政治部主任、旅政委、师政委、联勤分部政委,现任南京军区联勤部副政治委员,2010年12月被授予少将军衔。荣立三等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