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要一个新生儿病房——二孩时代小城儿医的猴年心愿
我就想要一个新生儿病房——二孩时代小城儿医的猴年心愿
新华社成都2月13日电(记者易凌 余里)起雾了。这几乎是四川盆地西南地区深冬清晨的标配,但这却让儿科医生李吉平皱起了眉头——这样骤然阴冷的天气可能会有更多的孩子生病。
六点四十起床,李吉平离家赶去车站坐最早一班公共汽车去医院上班。按平常的习惯,从乐山市城区到井研县妇幼保健院这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里,他可安心补个回笼觉,但浓雾拖慢了车速,担心迟到的李吉平一路通过微信和白班医生沟通,交代注意事项。
几乎是掐着点进了医院,李吉平发现办公室外走廊里已站满了候医的人群。
“找儿科是很容易的,哪里哭得凶,哪里人多,去那里就对了。”李吉平说,“一个孩子两个大人陪着来是标配,也经常有六个大人陪同的豪华配置。”
换好白大褂,洗了手,戴上口罩,李吉平开始接诊,带着患儿的家属一下子涌入。从八点半到十二点,除汇报工作,处理行政事务,李吉平看了17个孩子,另一位值班医生廖志勇已看了26个,近一半是不满周岁的婴儿。而李吉平的最高记录是一个上午看了55个病儿。
记者观察到一个小细节——接诊时,除去检查、写病历和在电脑上开处方的时间,李吉平右手几乎一直握着听诊器上那个圆形的金属胸件。问其缘由,他道:“这是要伸到娃儿衣服里面的,握着会暖和点,不然可能会冷到他们。”
井研县妇幼保健院是个二级医院,是这个有42万人口川南古县的三家大医院之一,有近68名医务人员任职。小城不大,来看病的既有熟脸老病号,也有朋友介绍前来求医的。按李吉平的话说,小地方密切的人际往来多少缓解了大城市里常听闻的紧张的医患关系。
36岁的李吉平出身农家,井研就是他的故乡。在他的记忆里,儿时村里孩子生了病是去不起医院的,先是有经验的长辈拿土方对付,如不行,才去找村里的医生,最后送到医院去都是大病了。
2007年从四川大学华西临床医学系毕业后,他回到县中医院内科工作。2008年,他在西南地区一流的专业儿童医院之一——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受训一年后返回。2009年,县中医院成立专门儿科,李吉平也正式从内科转行到儿科。2010年,他受派遣到县妇幼保健院接手当时濒临“关门谢客”的儿科。
“医生基本走完了,就剩下一个助理医师。”李吉平非常清楚一个专职妇幼保健医院里的儿科何以凋敝至此——工作压力大、工作量大、收入少、后备人才少。这是中国医院里儿科面临的普遍现状,在基层这种情况更为突出。
显然当地政府也意识了到儿科医疗资源上的供需矛盾。县妇幼保健院正是在2010年改建之时,特意重组儿科,一边从兄弟医院找来李吉平主持儿科,一边招聘应届大学毕业生,再从下面的乡镇医院抽调人员送到市里或省上的大医院培训后到岗。如今,总算有了一个六人医生和十六名护理人员组成的常备军。
改头换面的医院加上新进的医务人员很快吸引了大批患者就诊。五年间,这家医院儿科门诊挂号人次从2010年的几百人次上升到2015年21141人次,住院人次则由李吉平到任前不足百人上升到去年的1822人次。
就医人数的提升体现了患者对医院的信任和对医生的认可,这让李吉平颇有成就感,但人员短缺的现状还是让他心里轻松不起来。
2016年,中国开始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这对现有的儿科医疗资源是很大的挑战。
《2015年中国卫生统计年鉴》的数据显示,中国儿科大夫的缺口达20万,平均2300名儿童才配备一名医生。对于现有儿科医生数量和专业儿科医疗条件来说,后二孩政策时期可能出现的婴儿潮是不堪承受之重;从李吉平的切身感受来说,在基层县乡医疗机构,即便排除二孩政策的影响,就是按照现有人口增长率来算,未来的工作量还是“不敢想象”。
事实上,在2013年中国政府开始实施单独二孩政策后,李吉平和同事们就已感受到了患者数量增长的压力。2014年和2015年,这家医院儿科的门诊人次年增长率分别是35.53%和46.67%,五个病房的25个床位经常满员。
李吉平估算,“按照现有人员配备和设施条件,我们最多再能每年多接诊5000人次,再多就真的扛不住了。”
让他安慰的是,当地政府制定的“十三五”规划里包括了要新建妇幼保健院的计划,届时办公医疗条件有望大大改善。而乐山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局2月初最新转发的省里《关于实施全面两孩政策、加强妇幼健康服务的通知里》也明确提出,要加强儿科急救体系建设,扩充专业病房,增加床位,改善就医条件,同事加强产科、儿科人力资源配置,提高相关医务人员的薪资待遇和急救能力的培训。
李吉平说:“二孩政策后,高龄孕妇会增加,我们也要做好处理更多新生儿病例的准备。所以我猴年最大的心愿是,在我们医院开设一间配有无创呼吸机的新生儿病房。”
李吉平解释,目前医院只有四个新生儿保育箱,有了配有呼吸机的专业无菌病房就可以实现新生儿托管。“如果不托管,娃娃和大人之间容易交叉感染,而年轻的父母一般对新生儿疾病了解有限,托管的有专业护士监管,我们也能随时处理突发状况。”
“一个儿科医生的价值说救死扶伤可能是说大了。一个小生命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人生之路的头几步我们能帮他们走得顺畅,那就好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