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农”就地现代化与“城乡等值”丨旅游报大讲坛

21.03.2016  11:15

  主讲人:杨团,中国社会科学院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员,中国社会学会社会政策研究专业委员会理事长,北京农禾之家咨询服务中心理事长,北京永青农村发展基金会理事长。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发展和城市化的高歌猛进,农村人口,尤其是农村青壮年大量进入城市打工,农村呈现空心化局面。推动乡村发展,缩小城乡差距,成为人们普遍关注的话题。


  “三农”现代化,需要一批有知识、有能力、有抱负的年轻人来推动,需要他们以长期奋斗、扎根乡村的精神返回家乡。近年来出现的返乡潮说明,中国不但经济发展了,社会发展了,人的精神也在成长。


  今天的农业,已经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传统概念了。农业实际上是综合的六次产业,通过农业生产向二、三产业延伸,促进一、二、三产业相互融合,形成生产、加工、销售、服务一体化的完整产业链。


  农村应就地现代化


  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现代化,是农业经济向工业经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变的过程;第二次现代化,是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转变的过程,是从以经济为中心到以提高生活质量为中心的转变。今天的大多数人,希望自己的生活水平不断提升,不仅城市是这样,农村也是这样。网络化、智能化的发展,更加强化了这一点。同时,第二次现代化中服务业比重上升,工业比重下降,换句话说,第一次现代化是农业比重下降,第二次现代化是工业比重下降。


  第一次现代化,可以说是对自然的征服和掠夺,是经济与社会分离的一种发展。第二次现代化,强调对自然的保护,回归经济与社会融合发展,经济与社会表现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走向生态文明的第二次现代化,势必和“三农”发展紧密相连,因为“三农”的现代化是实现第二次现代化的前提和条件。


  今天的“三农”问题与以往相比,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以前,“三农”问题主要还是扶贫,但是今天的“三农”问题,哪怕那个地区仍然比较贫困,但那里的孩子主要是希望能够获得关爱和快乐。


  今天的农业现代化有两种思路:一种是城里的工商资本下到农村去,把农村的土地全部变成拖拉机直接耕作,让小农户上楼,给他们一小块土地,把他们的宅基地变为农田,这是一种长驱直入的现代化,是现在比较典型的思路,其过程和结果是挤压小农户生存空间。还有一种思路是通过发挥小农户的潜能,开展合作,通过农民组织化实现农业规模化,并提升小农户的生产经营水平,吸收与推广先进技术,以农民的现代化实现农业和农村的现代化。在文化、生态等方面,小农户有独立存在的意义,如果小农户的形态保留,土地还可以扩大,用一种组织化的方式来帮助小农户,小农户能生产的还让他生产,生产当中需要的服务,比如拖拉机耕作服务、金融服务、农业技术服务、儿童服务、妇女服务等,这些一家一户承担不了又是非常需要的综合性服务,可以由专门的组织提供。


  这两种农业现代化思路,导致农村现代化也形成两种思路:一种是国家投资基础设施建设和科教文卫社会福利,土地集中、农民上楼、农村城镇化。但是,农村现代化有没有可能依靠农民?依靠组织起来的小农户自己对文化的理解,来建设属于他们自己的设施呢?这就是农村就地现代化的思路,实现合作投资、农民互助、社区建设、生态环境保护下的乡村自治,也就是以社区型农民合作组织治理乡村,保有农村的物质和非物质文化传统,让农村成为诗意的栖居地。


  农民现代化的两种思路是:一种是农民职业化、职工化、大农化,也就是农场化,各自独立,以提升生活质量。还有一种是农民兼业化,以适度规模的中小农户为主的多元主体相互合作,以生态维持、多样种植、多种就业、多元收入来提升生活质量。


  其中,农村就地现代化,也就是“城乡等值”,我认为是我们应该追求的。在此过程中,农民就地市民化、服务就地公共化、生态就地持续化,基本公共服务城乡无差异,专业农民和兼业农民在生存底线之上有序发展,幸福指数与城市大体持平。这是一种生态维持、资源保护、社区服务、文教发展、多种就业、多样收入、农民共富、集体发声、城乡平等、互补共荣的发展。农村就地现代化是超越工业社会现代化的人类新的现代化模式,也可以称为第二次现代化,总之,将会是一个追求后工业时代人与地球和谐共处的生态文明新时代。


  “三农”改革重在观念变革


  在现有的“三农”体制下,城乡是隔绝的,表现为户籍隔绝,商品、金融流通隔绝,空间、市场、产业隔绝等。具体表现为农业、农村、农民割裂,经济与社会割裂,经营主体与家庭主体割裂,生态环境与生产环境、生活环境割裂等。


  深化“三农”改革,应该是观念、思维的变革,要摒弃掠夺自然、经济与社会割裂、拼资源、拼环境、高投入、高消耗,以不可持续的工业时代的思维,建立起保护和回归自然、经济与社会融合,产出经济效益同时还要产出社会和生态效益的理念。此外还要进行体制改革和路径变革,在移动互联时代,合作重回世界,合作有了新的含义,是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


  近几年出现的返乡潮是一个好现象,表明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安排生活。以往大家都去考公务员,并不见得是内心的追求,而是遵循社会普遍的认知。现在,这种以外界评价为职业选择第一要义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一些年轻人开始向内心寻找,追求自我实现,这是新一代年轻人的一个重要标识。


  经过多年发展,现在乡村的生活水平与以前相比有了很大提高,但是乡村里的青壮年大部分走空了,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孩子。淳朴的乡情丢失了,乡情所承载的社会信任不见了,大片土地荒芜了,有滋有味、丰富多样的农产品被化肥农药改造成一个味道,甚至含有毒素了,原来的家乡完全认不出来了。知识是用来做什么的?首先是增进思考和分辨的能力。当年青一代懂得了什么是真正值得保留和珍惜的,就会产生返乡或支持返乡愿望的行动。


  中国的发展阶段、发展条件正在发生深刻变化。今后的发展当然还要有一定的速度,不过,更加强调的是发展质量,是制度、法律、组织和文化建设,是从经济增长到促进社会全面进步,是国家治理水平的全面提升。


  2013年底,北京农禾之家咨询服务中心主办过首次全国性的“返乡青年汇”活动,当时我就做过一个判断,返乡将在未来5年至10年形成一个高潮。我认为,中国的“三农”问题现在基本到谷底了,在解决这个问题的探索过程中,乡村人口结构的改变是重要一环,所以返乡青年的行动不仅利于乡村、利于自身,也利于国家。这些走出大山又回到大山的人,在乡村是有根的,对土地是有感情的。与此同时,组织化的NGO(非政府组织)和社会企业,比如小毛驴农场、社区支持农业、凤凰公社、梁漱溟乡建中心、滋根,以及境外的乐施会、宣明会等,都在从不同维度关注农村问题和乡村建设。


  返乡创业热度不减,与互联网+,与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有很大关系。今天,所有人都关心的、把城乡紧密联系起来的是什么呢?是安全的农产品。依托农村电子商务的发展,在解决“农民卖难、市民买贵”的同时,有效的城乡互动,可以提高农产品产区知名度,全方位、多途径介绍乡村旅游线路、旅游特色产品、企业信息等。乡村可以开展订单销售、现场采摘等具有地方特色的体验式观光农业旅游项目,发展旅游经济。


  与此同时,返乡青年还会发挥独特优势,与乡村、与农业发展结合起来。我说的农业包括生态农业、休闲农业、观光农业、社区营造等。


  我们对农业的概念和看法都应该转变了。在生态农业方面,有太多不为人所知的领域等待人们去开发,而城市里面,已经没有多少空白地带可以作业了。我们不仅要推动青年返乡,还要推动全社会关注乡村,关注留守老人和儿童,弥合城乡差距,弥合城乡的信任和情感。未来,不仅是中国青年会返乡,其他国家的青年也会走向农村,寻求更广阔的事业发展空间。


  东亚经验与中国探索


  在小农户占主体且土地资源稀缺的东亚国家和地区,尽管经济社会发展的历史阶段不同,实现“三农”现代化的路径却具有一致性,就是打造适应农民各类需要的综合性农民合作组织和服务机制。


  综合性农民合作组织的“综合”有两层含义:一是在组织意义上,突破按农业生产经营类别或服务类别建立专业合作社的限制,不同类别的经营主体共同建立合作社;二是在服务意义上,提供技术推广、土地流转中介、土地托管、农机、农产品初加工、农资供应、消费品供应、农产品销售、仓储、运输、信贷、保险、信息等综合服务。日本、韩国基层农协和中国台湾基层农会,甚至提供社会服务,包括家庭服务、青少年服务,组织社员外出旅游,办养老院、医院,办社区活动中心等。


  日本、韩国基层农协和中国台湾基层农会都有这些特征:以专业农户和兼业农户为基本成员;以乡镇为地域社区覆盖全体农户;以互助合作为基础,以权能分立为结构,以法定机构为制衡;为农户会员提供综合服务,保护生态、传承文化是其基础。


  目前我国最典型、发展得最好的一个基层农民合作组织是山西永济蒲州镇农民协会,是农民自发形成的。这个协会1998年从科技培训起家,涉足农产品联合购销后一度遭遇增产减收的挫折,后来又从无风险的社区文艺和教育、环境卫生等活动中重新站起,获得了农民,尤其是妇女们的认同,2004年正式登记注册。但是在2010年以前,社会活动有轰动效果,经济项目多但是成效不多,持续发展遇到来自乡村派系势力、市场压力和行政干预等诸多阻碍。协会的突破来自组织化的生态农业。协会2007年引进有机棉,在青年农场试种,经过3年多的努力,不仅有机棉田、小麦、玉米的绿色种植扩大了,而且形成了农户种植、协会统一农田管理和销售的规模化经营模式,获得了农户和协会双赢的效果。


  目前,依托山西永济蒲州镇农民协会,已经发展形成一个山西永济蒲韩乡村社区。这个社区横跨蒲州、韩阳两个乡镇、43个自然村、3865户,区域面积260平方公里,耕地6万亩,协会年销售额4000万元,有120名全职发薪人员。农民自己出资,自我经营,发展成为有18个农民专业合作社,两个有机联合社,一个农民技术学校,一个果品协会,10余个社会组织的联合体。


  我认为,这种综合农协是中国“三农”改革的突破口。因为综合农协兼有经济与社会功能,以经济手段完成社会目标,是具有一定规模、农民民主治理的会员制(社员制)社会企业,兼有社团和企业两类性质。综合农协的目标是农民增收、增权、增能,农业可持续,农村稳定发展,城乡和谐。综合农协的功能是信用、供销、保险、推广、三农政策执行。综合农协有可能衔接“三农”发展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总之,可持续农业、生态农村、农民就地现代化是实现新时代国家现代化的必要条件。“三农”就地现代化需要重建农村社会基础结构,重整农村功能,新型综合农协是重要载体和抓手。


  对话


  乡土教育让孩子从小热爱家乡


  记者:您说今天的“三农”问题与以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具体有什么不同呢?


  杨团:以前的“三农”问题,主要集中在扶贫,比如“希望工程”中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看着让人心酸。现在,尽管中央强调要精准扶贫、精准脱贫,但是农村的物质生活条件已经有了很大改善,农村孩子最需要的是关爱、陪伴和快乐。所以你看,今天我们全社会都很关注留守儿童问题。


  我国目前约有6000多万农村留守儿童,过去捐款捐物的援助方式已无法根本解决留守儿童问题。当前乡村留守儿童面临的主要问题并非物质匮乏,而是缺乏关爱,精神生活匮乏,因此需要从精神上给予他们更多的陪伴。


  现在的教育中,社区教育是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的重要补充。社区教育以社区内部的互助合作为基础,面向社区全体成员,进行全方位终身教育。对于乡村儿童来说,为了弥补家庭教育的缺失,社区教育尤为重要,不仅儿童可以通过社区内的互助得到关爱与陪伴,家长也可以从社区教育中获得必要的信息与帮助,进而帮助儿童健康成长。而且社区教育的内容没有限制,可以根据环境条件灵活多样,更能适应乡村社会和乡村儿童的需求。因此,无论是为了解决乡村留守儿童问题,还是为了弥补整个乡村儿童教育的缺失,推动与开展乡村儿童社区教育,都至为关键。


  山西蒲韩社区从2010年夏天开始组织本社区的儿童开展夏令营活动,活动内容非常乡土、自然,就是将孩子们带到大自然中自由地玩耍,使孩子的天性得到释放,大人并不做过多引导与干预。孩子们不仅从大自然中收获了快乐,也自然而然地熟悉了身边的环境与生态。每到午饭时间,就安排孩子们轮流到某一个小朋友家吃饭,不仅让孩子们之间有了更多的交流,也促进了孩子与本社区其他家庭的互动。蒲韩社区还让本地老人成为老师,让孩子跟老人学习剪纸、织布等传统手工艺,既有效缓解了老人的孤单问题,也让孩子们从中学习到传统的手工艺,加深了对本乡本土的了解。另外,社区还让孩子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打扫卫生的活动,养成孩子的劳动习惯。


  记者:这与城市孩子暑期参加的夏令营很相似,只是活动内容和方式有差别。


  杨团:其实农村儿童的服务需求很大,家长也很愿意为儿童花钱、花时间。


  在多年组织这些活动的基础上,2014年夏天,蒲韩社区在北京农禾之家和一批志愿者的帮助下,由当地乡工和志愿者主导,为23个自然村的300多名儿童开办了名为“夏风童趣”的儿童生活营。生活营以助力儿童成长、发展乡村教育、促进社区互助为目标,在往年自发性经验的基础上对活动内容做了系统规划,包括让孩子学唱身边的歌,学听身边的物,从生活中发现艺术;让孩子亲近自然,认识身边的自然环境,并利用自然环境中的材料进行美术创作;发掘传统的乡村体育游戏,并利用身边的材料制作传统益智玩具;带领孩子探访老人,听老人讲故事,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和其他社区活动,参观家乡的名胜古迹,了解本地历史,对孩子进行社区教育和乡土教育。


  蒲韩社区的儿童活动,有助于明确乡村儿童社区教育的主要方向,就是应以乡村社区的自动自发为基础,开展尊重与释放儿童天性的快乐教育、自然教育和乡土教育。


  2014年,北京农禾之家咨询服务中心正式启动了面向乡村儿童开展社区教育的禾趣计划。禾趣计划是为了进一步推动乡村社会的互助合作与自我成长,一方面增强农民组织服务社区成员的功能,另一方面解决当前乡村儿童教育面临的种种问题。2015年夏天,依托当地农民组织,在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禾趣计划在10个省份的13个项目点开展了为期7天至10天的夏令营活动。


  禾趣计划的初衷之一,是希望乡村儿童远离文化与精神的荒漠,未来不再只能被粗陋的所谓的城市文明与工业文明所吸引和裹挟。让乡村儿童热爱乡村,认同自己,需要从适合他们天性的方式入手。儿童善于从生活与自然中学习,喜欢新鲜事物,也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一点颜料、一根画笔,就可以将随处可见的寻常东西变成漂亮的作品,如随手捡起的一块石头可以变成漂亮的石头画;一块白布不仅可以缝成背包,还可以画上心仪的图案;路边的水泥柱,添上各种色彩与线条后,也可以成为一道风景……这些新鲜的玩法,让乡村儿童对自己、对家乡都有了全新认识:原来我也可以创造美,原来平常的东西只要一点巧思就可以变得不平常。通过这样的体验,孩子们不仅从夏令营活动中收获了快乐与自信,也学到了课本之外的知识与技能。就连乡工与志愿者,也重新发现了乡村生活的美与趣味。


  记者:这种乡土教育和乡土知识,在孩子年幼时进行培养尤其重要吧?


  杨团:肯定是这样。


  乡土文化是民族历史发展过程中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进行乡土教育是民族优秀文化传统教育的基本途径。进行幼儿乡土化教育,就是要以一种实际的方式,把儿童生活地域的建筑、艺术、历史等具有地缘特色的文化资源作为学习材料,让儿童热爱乡土、关怀乡土,树立多元的乡土文化观念。


  何谓“乡土文化”,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一些学者认为,乡土是一个人出生或长期居住和生活的地方,也是自然、人文与社会环境的综合体。乡土文化教育强调,以儿童为学习的起点,使儿童在学习乡土语言、历史、地理、环境和文化中,肯定自己,认同乡土;由爱家、爱乡,进而爱国,并且发展多元的文化观和世界观。乡土教育通常具有这些特点:是一种人格教育、生活教育、民族精神的教育、世界观的教育。其实,乡土文化教育还是一种情感教育,传递的是对家乡的肯定和热爱。文化、特别是乡土文化,对早期儿童的影响具有广泛性和浸染性,这种影响伴随着儿童社会化的进程而逐渐形成,对于儿童心理的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支教是当前较为普遍的对乡村的支持和服务方式。多年的实践表明,支教最好较少涉及文化课程,而是多开展自然教育、农耕文明传承、传统文化教育、环境保护等社会性和礼仪、艺术类的学习。因为外来的志愿者教授孩子语文、英语等文化课程,会让孩子与学校的老师对比。学校的老师为了应对考试压力,一般更加严格、更加追求分数,支教的老师没有这些压力,教学方法和形式会比较轻松灵活,造成孩子对学校老师的教学方式不喜欢或不适应。其实,学校里缺乏的主要是传统文化、自然、艺术等社会性、实践性课程。特别是乡村的孩子,往往向往城里的生活而看不起自己的家乡。如果能够通过自然教育让孩子认识到家乡的美丽、农村的价值,就能让孩子热爱家乡、热爱农村、热爱自然。


  记者:您多次讲的综合农协,除了在乡村原有的生产生活方式中发挥作用外,还能在其他方面发挥作用吗?比如在乡村旅游的发展中?


  杨团:综合农协在乡村旅游的发展上也会发挥很大作用。北京益农缘合作社是门头沟区知名商标,近年来,在提升农产品和农副产品质量的基础上,借助门头沟区大力发展旅游文化休闲产业的契机,发掘农业的旅游价值,积极发展家庭农场,摸索“农旅合一”“文旅合一”发展思路,建立了20个有机示范采摘观光果园,通过开展“雁翅镇苹果文化节”等活动,吸引了大量游客,游客们进得来、留得住、带得走、再会来,农民的收入大幅增加。


  发展乡村旅游也要有社区视角,也可以通过做好社区建设来促进旅游。很多独立的乡村旅游项目与农村、农民分割,没有充分利用乡村资源。由于缺乏农民参与,容易与农民产生矛盾,双方冲突的事件就会发生。乡村旅游项目应当吸引农民参与,提高农民认同,获得农民支持。以农家乐为例,需要的不仅是提供住宿、餐饮服务,还需要有良好的环境卫生、治安及乡土风俗文化展示等,将乡村旅游与农民、农村融合,这些都需要加强社区建设。


  实际上,社区教育还能发展生产项目。山西蒲韩红娘手工艺合作社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最初参加农资培训的妇女,提出要向老年妇女学习传统手工艺,于是建立起手工艺学习小组,经常开展活动。后来这些妇女的作品被带出去,发现有市场价值,就在学习小组的基础上登记注册了蒲韩红娘手工艺合作社,目前产品包括小饰品、小包、小件衣物、床上用品等,供不应求。由此可以看出,农村社区文化还可以促进生产经营。蒲韩红娘手工艺合作社实际上是通过社区教育的方式,对当地传统文化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在其他地区,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利用传统文化发展农村经济的例子也很多。


  在乡村旅游发展过程中,要特别关注乡村文化的整理、保护与发掘。非遗、古村落、民俗等,保护的困难在于需要较大的资金投入。文化的产出是精神的愉悦。乡村不只是农作物的产出地,还是文化和精神的产出地。对此,全社会的认识还很不够。我想,未来有关方面一定会考虑乡村耕读文化的恢复问题,乡村文化的重要性会得到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