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大地的丰收
编者按:近年来，特别是《若干意见》出台实施两年多来，赣州以“三送”工作为抓手，着力推进苏区振兴发展，赣南大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2014年底，赣南日报与赣州市文联联合推出特别策划——“大美红土地”，面向市内外文艺名家、文艺爱好者约稿、征稿，以文艺形式，讴歌我市近几年取得的重大成就、发生的沧桑巨变。客家新闻网从今日开始，将连续编发其中的一些稿件。
为了大地的丰收（一）
定南县老城镇村民在新家宴请亲朋好友。
兴国“红班”学生。
龙南干群一起闹元宵。
华屋新貌。
85年前，《寻乌调查》《兴国调查》《长冈乡调查》……赣南——成为中国共产党群众路线的发祥地。4年前，这片土地的领导者，赣州市委又开创性地开展以“送政策，送温暖，送服务”为主旨的群众路线工作。4年来，每年3000多个“三送”工作组，约9.8万名干部深入基层，与大地融为一体，饱含激情，日夜打拼在赣南这块红土地上，筑路、建房、修桥、改水……
全覆盖帮扶每一个贫困农户。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4年赣南——改天换地之变，梦一般实现。
4年间，“三送”故事如星斗闪烁，缀满天空。
4年来，笔者穿梭于山乡旷野采访，
所见所闻，汇集一束，以飨读者。
百年华屋村民抓阄庆新村
晚秋之月，又圆又白。这一夜，对瑞金市叶坪乡华屋村人非常重要。灯光炽亮，气氛喜庆而紧张，当盛纸团的饭钵端上桌，62户户主立即形成了一个铁桶般密实的包围圈。几百华屋村民站在身后，期盼的眼神直抵每一个被夹起的纸团。他们用这古老却最公平的抓阄方式分房，用无比激动的声音宣布一户人家的新生，欢呼一座新村诞生。十万鞭炮脆响，久久回荡在这座古老而簇新的村庄。这一系列在电影上才看得到的惊奇场面，说明一个主题：华屋村的土坯房改造进入收获期。
秋风清，青松挺。华屋村苍翠的后龙山似一条青龙，呵护着山下的叶坪村。叶坪村占地200多平方米的谢家祠堂，曾为共和国摇篮——红色政权雏形之地。为誓死捍卫这块圣土，当年43户人家的华屋，走出了18位红军战士。后山上17棵松树，枝繁叶茂挺拔苍劲，就是17位红军告别家乡时种的。17位战士一去不归，17棵青松成了他们的替身，也成了不畏艰险的象征、华屋人的精神支柱。然而，每每俯视小村，青松摇动枝叶，频频发出不安的声响：百年老屋更加破败；村路，更窄更加泥泞；池塘臭气熏天；猪牛睡进了厅屋，莫名其妙的怪症、癌症是常见病……
这个积累了太多贫困与光荣的小村，因《若干意见》的出台，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百年老屋一夜间拆了，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广场、直通高速的大路。
规划设计、砖瓦、钢筋水泥……“三送”工作队无不张罗。几代人的企盼中，楼房春笋样节节拔高。村民的心慢慢悬了起来，高兴中有担忧，楼房虽是一样的楼房，却争方位争地段……争出抓阄分房的方案。为防止抓阄出“老千”，村民们又绞尽脑汁想出绝招：不用手抓，使竹筷夹。一生清廉的竹子，削皮去节，起立成双，把华屋村轰轰烈烈的土坯房改造推向最高潮。
62户分楼房，毫无经济能力的4户五保户、孤寡老人，也都分了新套房。40多岁的华军是红军后代，没有房子，像只流浪猫一样四处务工，过年就寄居在别人家吃餐年夜饭，然后逃一样在寒风中离开这个让他心乱的村子。这次，他也如愿以偿，分到一套装修好的60多平方米的套房。望着还散发着清新气息的新房，这个孤独的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的汉子，奔到后龙山上，对着红军爷爷种下的那棵树，烧起三炷高香，泪水涟涟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搂着写有他爷爷名字的那棵松树，哇哇痛哭。
比华军大20岁的光棍华沂和80岁的老母，也在双双流泪。二人喜极而泣，原因不单是分了套房，而是母子能够执手相对，团聚一堂。贫困人家百事哀，十几年前，为一件生活小事，母子反目，久而久之，积怨成仇，一直分开过。
给人以良善，还爱以人性。“三送”人员极力撮合，规定谁反对住在一起，就不给分房，抓了阄也不能住。村理事会知道要撮合这对以倔闻名的母子，也全力配合，在一旁齐声“威胁”：我们做房子每家出了10多万元，这4套“五保户”房子是市里出20多万元钱做的，分配权在上面，给谁住不给谁住，还得看表现。母子俩盯住阄，泪眼相望，几分钟后，华沂终于拉着母亲的手，流着泪颤巍巍地说：“妈、妈，我们住楼房去吧！”言毕，二人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他们得到的不仅是房子，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儿子、母亲！
一切均在改变，最重要的改变是人们识别、理解万物的眼光，关于善恶、关于爱恨、关于生死等。老表说，土坯房改造，是件大事，几代人的梦想一下子就实现了。“三送”干部说，住上了高楼的村民，个个像吃了茶油，眼睛亮堂堂，心里也亮堂堂，不愉快的往事，老死不相往来的“仇家”，也“相逢一笑泯恩仇”。
60多岁的华堤和30多岁的阿华，因为争水结怨10多年，这次抓阄成了邻居。阿华知道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主动找到华堤，说有要帮忙的事就言语一声。华堤也饱尝结怨之苦，赶紧说，你家装修速度快，材料堆不下就放我院子，有事没事我帮你瞄着，保证你不少一块瓷片。
华屋村华丽转身，在赣南，乃万山秀木不胜枚举的一幕。过去，全市171万农户中，竟有69.5万户住着危旧土坯房。两年多来，有62万余户危旧土坯房，像华屋村一样变成洋房村、别墅村，比比皆是。“洞中方7日，世上已千年”之神话，在这块红土地上并不新奇。赣南的务工人员遍布全国，隔一两年回乡不认识村镇，找不到家门者屡见不鲜。
村民，还是原来的村民，乡村，却不再是原来的乡村；乡村，不再是原来的乡村，村民，还会是原来的村民？
“钉子户”成了村干部
说起来满肚窝火，火又无处发，“钉子户”刘星星人影都见不着。宁都县小布镇“三送”干部的拆迁工作受到“钉子户”的抵抗。打电话不接，满世界乱跑，搞三黄鸡养殖，开液化气站，跑上海、广州搞货运。这刘星星还真像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
无独有偶，隔壁中兴屋组一个叫黄庭年的，也是个打着灯笼难找的“钉子户”。他早年跑运输贩运生猪，挣足了本钱，回乡养猪，成了响当当的养猪大户。后来，他又开起了饲料经销店，批零兼营，为各乡镇送货。有几次，“三送”干部看见他回了家，夜晚打着手电去敲门却吃了闭门羹。
拆迁能否成功，一定要找到他们二人不可。事情明摆着：门对门，户对户，群众看大户。这两个大户会拆，别人就没得说。这两个大户不拆，其他人家拆了也没有用。
刘星星家有老土坯房300平方米，十年前又与四弟在两边盖了砖混房，200多平方米。拆掉这500平方米，按政策只能分回170平方米，明显吃大亏。黄庭年吃亏更大，他家占地1200平方米，拆后只能返回400平方米。谁拆，谁脑子进水！
小布镇是红色革命圣地。当年，朱毛红军在此粉碎第一、二、三次“围剿”，毛泽东亲笔题写的那段名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就贴在距他们家不到200米的广场上。这些，刘星星、黄庭年从小耳闻目睹，不仅熟捻于心，更是运用自如。他们不约而同对干部使出了游击战的招。两人心有灵犀，配合默契。后来一合计，干脆宣布退出理事会，什么事也别找我。
“三送”干部一次次跑腿，一次次落空，又气又累还得调整心态，上门结对子慢慢做工作。近70万户土坯房改造，对于谁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易事。这是艰难的行走，艰难不仅在于物质的巨额汇集，还在于或更在于观念更新。艰难在于：受益匪浅的村民，一部分人不愿意拆迁、搬迁，他们用各种理由推诿、拒绝甚至于对抗。
李畅，一名“三送”干部，原以为搞“三送”工作就是到乡村混混。可事情完全不是这样，“三送”工作件件为民，“三送”干部个个脚踏实地。认真起来的李畅与混日子的他决不是同一个人，他深入调查，研究工作中遇到的一个个问题，通过分析，他大长见识，渐渐地沉浸其中。他找到刘星星，单刀直入，响鼓用重锤敲：你是个有钱人，小日子过得舒心惬意，看看周边邻里，住的破旧房子，他们都看着你拆不拆，看你私心有多重！你见过大世面，外面的城镇怎样？你再看看你自己的家乡，连大板车都推不过，人和猪狗牛住在一起。你是个老兵，还是个老党员，党出台好政策，要建设美好家园，你不但不服从组织安排，起模范带头作用，还自作聪明，顽固抵抗。在这场战斗中，你就是一个逃兵，一个叛徒！
这番话，李畅对自己说过10遍。曾经丧失信念，自己在思想上难道不是个逃兵、叛徒？
刘星星黑脸庞憋得发红，半晌，拎出一瓶五粮液，叫道：“来来来，喝酒……”
黄庭年家，李畅与“三送”干部轮番上阵：
经调查，红四军军部曾驻扎在你们黄家祠堂“玉高祠”，那座清代建筑，被战火烧毁了，是红军帮忙重建的。你不记红军的恩情，反而以此要挟政府，这不是忘恩负义吗？你父辈是支前模范，你大伯参加红军，英勇牺牲。作为红军后代就要有点红军精神！你看看村里，有多少人一家三代挤在狭小的破屋里，你若坚持不拆，就是丧失信仰，为富不仁。
这话也是自省。李畅反复思索过：丧失信仰，为富不仁者，干部队伍中有之。当初下派搞“三送”工作，自己还心存不满。如今才理解，市委每年派“三送”工作组深入乡村，对每一个干部都是能力的检验和心灵洗礼……
黄庭年脸一阵红一阵白，老婆穿梭其间，不停地添茶加水。
几天后，推机开来，刘星星手一指：先拆我家！又一指在外务工的四弟家：我做主——拆！最壮观的要数黄庭年家，1200平方米的庭院瞬间夷为平地。大户一拆迁，20多家小户纷纷效仿，村里热火朝天、翻天覆地。
数月后，恰逢村班子换届，二人人气鼎旺，刘星星当选村党支部书记，黄庭年当选村主任。
李畅刚松了口气，拆迁中又冒出两个难题：
70多岁的刘石长，蛮气霸道，三代十几个人住几间老屋，拥挤不堪，却每次都跟人吵口、捶桌子，不肯拆！
把责任举过头顶。党性回归的刘星星主动请缨：“我来，他是我这房的叔公！”
有酒话就长。一杯一杯，叔公喝着刘星星提来的酒，谈天说地聊到钱：不是不愿拆，就怕冇钱来重做。不是“三送”干部的刘星星也搞起“三送”工作来了，他从口袋里数出15张百元大钞：“叔公，你超过了限定时间，不能享受政府的拆迁奖金。这钱，我给你。”刘石长又叹气，他还有一块心病：阁楼上一副上好寿木，是积攒十几年钱，千挑万选准备的。房子拆了，寿木放哪里？刘星星意识到：的确是个问题。当地人有提前备好棺木的习俗。土坯房一拆，什么都可以简易过渡，这寿木随便不得！刘星星风风火火找人手，两天工夫，建成一座简易木棚子。择吉时，全村26副寿木抬入，难事办成了喜事。
黄庭年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拆迁动员工作搞得轰轰响。村民陈小荣，父亲治病花了20多万元，家里的土坯房拆后重建还真是难事。黄庭年琢磨好了，进门直说：“我给你两万元。”嘿嘿，他看中了陈小荣的装修手艺，“我家的房子就由你来搞装修，工钱先付你建房。我再介绍几家给你装修。”陈小荣眼睛一亮，也学干部样去动员别人拆迁，他不仅盖起了新房，还挣了一笔钱！（□卜谷 王国平 葛顺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