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拿钱后推车

　　□叶学龄

　　1987年10月，我出席党的十三大从北京回宜春，途经万载县境内，车子陷入泥坑中无法动弹。时已夜幕来临，又下着蒙蒙细雨。与我同行的地委宣传部部长吴德培同志说，我下车去看看，公路两旁有没有村庄，请村干部找几个人来推一推。

　　他一下车，就看到五、六个农民手持锄头、铁锹，站在那里。吴连忙说，来、来、来，快来帮我们推一下，农民中无人应声。忽然有个农民说推车可以，先拿钱后推车！吴说，这是我们地委叶书记的车子，你们也要钱，他从北京开十三大回来贯彻会议精神。农民中又一人说，叶书记也只是说说而已，说的话并不落实。我坐在车上听了这些话后心如刀绞。一个地委书记在辖区内车子陷入泥坑，农民不但不施救，还要先拿钱后推车，真是无地自容！于是我也下车，走到农民面前。我笑了笑说，你们是站在这里等人家的车子陷住了，就推车要钱，对吧？如果公安部门来了，说这个坑是你们挖的怎么办？农民们说，共产党不会冤枉好人！我又问为什么要先拿钱后推车？农民们说，有人不讲信用，说好的价钱，我们帮他推过去了，他一溜烟就跑了。我说，难怪你们。我接着聊，你说叶书记也只是说说而已，是指什么？农民们说，他去年布置，要在一年内做到村村吃井水，一年过去了，我们村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吃地塘里的泥浆水。我说，我向你们检讨，工作有布置无检查。今天你不同意帮我推车，我就在车上坐一晚，明天我也会派人到你村里了解情况，十天半个月解决问题。农民听我态度诚恳，齐声说：推车！车子推出泥坑后，我们停住车，吴部长拿了十几块钱给他们，说：对不起，我身上就这么多钱，拿去每人买碗肉丝面吃。农民们硬是不肯要。我又上前去说：你们要收，派人去解决打井问题是我的职责；你们帮忙推车是劳动所得，这是两回事。结果农民还是没有收。回到家里晚上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地想这件事，从先拿钱后推车到先推车不要钱的转变说明什么？起码有这样四点：一、农民推车要钱是进步的表现，是接受了市场经济的理念。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劳动应该有价值，不能用人民公社吃大锅饭搞平调、尽义务时代的观念看问题。二、地委书记的车也要先拿钱后推车，也是对的。他们等级观念少了，平等观念强了。三、他们批评“只是说说而已”，是告诫领导干部不能只练唱功，要多练做功，不能有布置无检查。群众不是听干部说了什么，而是看干部做了什么！空谈误国、空谈误事。四、干群关系好与坏关键在干部不在群众。毛主席说只有落后的干部没有落后的群众。金杯银杯不如群众的口碑，只有干实事、谋民生才能得到群众的认可。从先拿钱后推车到先推车不要钱的事例中就是生动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