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免费加装电梯企业 送“馅饼”还是挖“陷阱”？
■万思、张丽云、信息日报/信息日报客户端记者黄玉龙/文
南昌既有住宅加装电梯相关政策出台前，东湖区省社科院宿舍居民吴先生为加装电梯“从81岁跑到84岁”；政策出台后，红谷滩区红谷世纪花园68岁姜阿姨从年前到年后，四处比对电梯货源……作为民生福祉“大事”，紧贴群众生活的“小事”，故土难移情结下，加装电梯无疑是一大利好。
但新生事物推进之初总会遇到阻力，资金往往是“拦路虎”。此时，如果有企业高擎“公益”旗帜宣称免费加装，难免让人心动。这些声称免费加装电梯的企业，究竟是送“馅饼”还是挖“陷阱”？连日来，记者对此展开调查。
一份来自省住建厅的“风险提示函”
2021年1月4日，江西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办公室下发《关于免费加装电梯风险提示函》(下称“《风险函》”)。
《风险函》提及：我厅收到部分群众反映个别企业以助老名义，在全省范围内以高额代理费广招区域业务代理，由业务代理方、电梯厂家和相关施工企业垫资，要求居民定向存款，后期通过轿厢广告、光伏发电受益回收成本，推广免费加装电梯的运营模式。经初步调查，其宣传的轿厢广告收入等投资回报不符合市场实际情况，运营模式的可持续性存疑，一旦出现问题，可能造成业务代理方、施工垫资方及设计企业、电梯企业、居民等各方主体利益受损。
今年以来，长沙、德州、益阳、郴州、四川等地住建部门均印发相关风险提示函。
一张贴在居民楼前的宣传单
《风险函》中提及的“免费加装电梯”运营模式，来自一份由中升乙源建设工程有限公司江西分公司(下称中升乙源)发布的《居家养老既有住宅增设电梯项目协议书》(下称协议)。这份协议书中提到：业主无须承担任何建设费用，由中升乙源全额投资，负责工程建设。
一部电梯动辄几十万元，面对“免费安装”这一诱惑，很多居民动心了。新建区财政局宿舍三个单元楼居民签字同意，等待电梯建成。可事情没有想象得那般美好。
2020年11月，中升乙源在新建区财政局宿舍楼前挖了三个基坑，原计划去年年底为居民免费加装电梯迎接牛年，但时至今日，单元楼前的基坑还躺在那里，并无动工迹象。4月9日，记者在新建区财政局宿舍门口看到仍然贴着宣传单：新建老旧小区免费加装电梯，“免费加装电梯，有条件免费乘坐”。居民向记者反映：“当时风风火火，要搞民生工程，结果施工队换了几波人，年前到现在就只挖了几个坑，人跑了，环境乱七八糟。”记者在现场看到，小区一共4栋，有3栋住宅楼门前挖了电梯基坑，一片狼藉。
工程为何做不下去？中升乙源相关负责人称，“公司内部矛盾，现在已经调解了，会马上施工，4月底完工。”经过这么一折腾，业主不由心生疑虑。
疑问1：光伏发电有补贴？
《协议》中提到，业主需要无偿提供楼顶面由中升乙源安装分布式光伏(或新能源)发电设备。光伏(或新能源)发电的设计、安装、维护管理、并网运营均由中升乙源投资并实施，其售电收益归中升乙源所有，作为中升乙源投资成本的回收及电梯运维持续投入的资金补充。
对此，记者从南昌市发改委能源科获悉，工商业分布式光伏，中央财政不再补贴。记者从相关媒体报道中了解到，国家发改委就2021年新能源上网电价政策征求相关部门意见，根据征求意见稿，2021年起新备案集中式光伏电站、工商业分布式光伏和新核准陆上风电项目，中央财政不再补贴。
疑问2：免费乘坐有门槛？
《协议》中还提到，居民如需免费乘坐电梯，必须在中升乙源指定合作银行以本人名义自愿存入人民币5000元及以上(每户封顶15000元、本息归业主所有)，所存款项业主方可在中升乙源电商平台购买商品。
但新建区财政局宿舍楼居民及阳光枫情、理想家园等多个小区业主称，中升乙源并未告知有哪些银行。
据该公司员工称，中升乙源江西分公司2019年5月成立，在江西设了100多个项目部，承包方垫资建设前期基建工程，中升乙源提供电梯及安装，每30台结算一次。记者查询“企查查”显示，中升乙源建设工程有限公司于2016年1月成立，涉及司法案件25个，自身风险58条，该企业有被执行人记录3条，作为被告占比82.35%，涉案案由为合同纠纷案件最多。
一出“自导自演”的新闻发布会
中升乙源风波尚未平息，最近，一则名为《南昌老小区加装电梯新模式：免费安装、有偿使用》的文章传播开来，文中提及“江西省现有住宅加装电梯项目签约揭牌暨新闻发布会举行，中铁信达建设(天津)有限公司、上海婷伟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江西龙抬头建设工程集团有限公司三方共同签约合作，推出‘免费安装、有偿使用’的加装电梯新模式……”，记者与南昌市城乡建设局工作人员核实，对方表示，活动方邀请了省住建厅、市城建局的工作人员，但两个单位均未派人参加。
这出由企业“自导自演”的“新闻”发布会，并非官方部门主持召开，但不少居民跑去“龙抬头”公司登记申请免费安装电梯。
4月14日，记者来到青云谱区国贸广场。2020年7月6日成立的江西龙抬头建设工程集团有限公司，注册场所位于国贸广场A区巨豪峰办公楼19楼。
在办公室坐定，该公司项目负责人汤某便开始介绍，建议安装有偿的，居民只需凑齐35万元，政府后期补贴10万元也入到公司账上。即，45万元安装一部二线品牌电梯。汤某坦言，45万元安装的肯定不是日立、三菱、奥的斯等一线品牌。
当问及“能否申请免费安装”时，汤某表示，会非常慢，目前已登记申请一千多台，符合条件的还要筛选。公司前期需通过有偿加装赚钱，之后再来回馈社会，否则上千台免费加装的资金从哪里来。交谈过程中，汤某一再推荐“有偿加装”，且表示如果业主资金存在缺口，还能分期付款。记者看到一张表格，35万元总额，分12期付款，一年利息高达7万元。居民能不能申请到“免费加装”尚不知道，但哪些小区哪些人群有加装需求，“龙抬头”公司却了解得一清二楚。
职能部门：谨慎甄别 免费加装电梯别轻信
电梯属于特种设备，是系统性工程，从前期地勘、设计、安装到后期维保，非常复杂。如果后期维保跟不上，电梯只会沦为一块铁板，甚至成为一种累赘。
据了解，上海早在10年前就推行既有住宅加装电梯这项工程，但前期推行也非常难，10年也只装了几百台。南昌尚处于起步阶段，一些工程公司张嘴就是几百上千台的业务量，与实际不符。
对于既有住宅加装电梯的任务，南昌市城乡建设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2021年完工任务是139台，截至4月21日，已完工29台。
南昌市城市建设局、红谷滩区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及新建区住房和城乡建设局也多次呼吁市民，不要轻信免费加装电梯企业，一定要谨慎甄别。
“任重道远，心里很急。”南昌市城乡建设局工作人员表示，该局相关人员正在郑州和长沙取经学习，争取找到适合本土的可行性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