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水师惨败家眷自杀殉夫 冰心母亲也动过念头

17.03.2015  10:16

  原标题:北洋水师惨败家眷自杀殉夫 冰心母亲也动过念头

日本油画《北洋水师停止抵抗》中刻意贬损中国官员

北洋水师统帅丁汝昌

旅顺军港里的北洋水师主力舰队

  信守诺言的英国恋人

  1881 年北洋水师奉命前往英国接舰回国,但有两名水兵在英不幸去世,安葬于纽卡斯尔郊外的圣约翰墓地。1881 年,北洋水师军官池仲佑离开这里的时候,和他的英国恋人意腻依依惜别间请她代为照顾中国水兵的坟墓。英国的女孩子答应了。“许余他日过袁、顾墓为栽花,盖英俗礼拜日女士多往墓上栽花,善举也。

  第二天,军舰起航,意腻来到码头,送行时带来了两件礼物。“意腻自制香糕,罩以雪糖,作船名及余名,冠以吉祥语。又知余家有母,自制食物一瓶,书送慈亲,嘱余转奉,闻者犹感之,况余身受者乎?”这是1881 年8 月8 日,清朝海军军官池仲佑记录下与他的英国女友意腻最后见面的情景。

  如果我们还原这一场景,这个场面颇有几分浪漫。意腻那个自制的罩着雪糖的香糕,上面能够用蜜糖写出“超勇号”的船名和祝福的词句,只要稍作推理,便可以猜出它的真实身份。这应该是一种大家今天颇为熟识的美味了,那就是——奶油蛋糕。而她“自制食物一瓶”,从流传下来的文献看还有更多细节——这是一种烤硬的小甜饼,被意腻放在用软木塞密封的玻璃瓶中,交给了池仲佑。毫无疑问,这应该是最早被带回中国的一批曲奇饼了。

  自此,两人天各一方,终生再未得相见。

  一如超勇号和扬威号,这两艘堪称大不列颠船舶工业骄傲的战舰,自此踏上远赴东方的征程,直到十四年后双双战沉在大东沟的血战中,再也不曾回过纽卡斯尔的故乡。

  对池仲佑来说,这次起航有着带一点哀伤的浪漫,他在日记中慨然叹道:“匆匆一别,再晤何期,未免有情,谁能遣此矣!”而浪漫背后,作为一个出生于英格兰大海之滨的少女,意腻也许早就对这样的结局有着预感——世界上的水手,在爱情问题上几乎没有一个靠谱的,无论来自东方还是西方。

  北洋水师接回的不仅是巡洋舰,更带来了近距离接触近代工业文明后,那个时代中国人对世界的重新认识。

  他们是第一代正视中西方差异的人,他们审视的结果并不是崇洋媚外,而是正如中国第一个留法博士马建忠所言:“西方人在道德上既非禽兽,在文化上又不是夷狄,因此就能与中国人平等相处。

  时间进入21 世纪,留学生李玉生来到纽卡斯尔的圣约翰墓地,发现当年中国水兵的墓碑宛在。寻访中,才知道意腻以后嫁了人,却一生信守了那个“在中国水兵墓上种一些花”的诺言。根据记载,意腻当年为中国水兵们种的花,是一种黄色的花,它的含义是“给那些永远不能还乡的人”。

  2012 年5 月14 日,一名邓姓的中国记者在一位英国游人的帮助下,也在星罗棋布的墓碑中找到了中国水手的墓。他惊讶地发现,黑色的大理石碑面依然漆黑,墓碑下面,一丛黄花开得正艳。也许,这是英国女子在另一个世界里向我们这些中国人传来的声音。让我们知道,她信守了那个百年的约定。直到21 世纪,才被我们知道。而那黄色的小花,仿佛,便是一百多年后,那支消失在大洋中的中国舰队,以及长眠于异国的将士向我们传达的最温馨的问候与期待。

  自杀殉夫的将士妻子

  就在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殉国前后,北洋水师发起了一次罕为人知却异常悲壮的反击。他们,本来不是海军,他们是丁汝昌的“亲兵”,是从安徽故乡追随老提督南征北战的淮军老底子。在北洋水师中,他们充任陆战队和宪兵队的角色。在北洋水师覆灭之际,这些淮军最后的种子乘坐小船向龙庙嘴炮台的日军发动了自杀性冲锋。

  在日本1895 年出版的《日清战争实记》中记录了这支只有约两百人的小部队最后的战斗。“敌军拼死前进”,一度打得日军混乱败退,一名中国战士翻墙跳进了日军的师团部指挥所。但终因寡不敌众,这支陆战队终于渐渐不支,残余人员被压制到了海边。“使人感慨的是有的中国兵知道不能幸免而自杀死去……登陆水兵几乎无一人逃脱。

  这次战斗在世纪之交得到了证明。威海在房地产建设时开发龙庙嘴,在海滩下发现了很多人骨和锈蚀的枪械。

  他们是追随着丁汝昌走出大山的,按照当时的道德,他们做出的选择和一般军人不一样——作为亲兵他们也要与自己的恩主同难。

  还有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那便是他们的妻子。这些妻子们死亡的时间,显示当本村男儿们的灵柩到达故乡后,她们做出了老淮军妻子传统的选择——自杀殉夫。

  离主战场几千里之外的福州,是作家冰心幼年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一家曾极度惊惧的地方。甲午战争后,海军军官的大量伤亡导致有“近代海军军官摇篮”之称的福州几乎每家都成了烈属。整个福州城内披麻戴孝者比比皆是,哭声震天。家人惊恐地发现,冰心的母亲暗中藏起了一块鸦片,一旦得到其夫——时任北洋海军装甲巡洋舰来远号大副谢葆璋阵亡的消息就立刻自尽。

  幸亏谢葆璋历经大东沟海战和威海卫保卫战都侥幸生还,否则,冰心的人生轨迹可能就此改写了。

  中国女性外表文弱,内心坚定,她们若是决心已下,无人可以劝阻。在这些自尽殉夫的妻子们之中,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的妻子魏夫人,时年45 岁。如今,两人的合葬墓在安徽无为县严桥镇仍可找到。

  今天看起来,这似乎是一种陈旧的陋习,但放在那个时代,却有其特殊的令人感动之处。即便是在礼教盛行的中国传统社会,以死殉夫在民间也是非常罕见的。一般百姓人家死了丈夫,妻子的做法是赡养年迈的公婆、抚养年幼的儿女。但老淮军的妻子们不一样。

  在“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大背景下,清朝军人的地位不高,参军并非一件光荣的事情。安徽本是贫苦之地,两淮子弟因此和古代秦兵一样耐苦战,不畏死,参军常常是丈夫们为了一家人生活选择的不归之路。北洋水师工资待遇相对较高,家里有一人参加海军,便一家人吃穿不愁,岁岁小康,甚至可以惠及乡里。海军家属平素里的生活品质和社会地位远高于周围的农民邻居,但这是丈夫用生命换来的。这是一种改变家族命运的努力,故此老淮军传统以战死沙场为吉利,丈夫为家国殒身,是宗族认为的光荣之举,宗族会为其赡养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