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的味道
□练炼
久居南昌几十年了,对南昌的感情非常复杂,由当初讨厌,不欣赏,到现在的依恋。是什么打开了我的眼睛,是什么温暖了我的心情,应该说是南昌近年来的飞速发展和南昌人的厚道、纯朴与善良。
记得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我在北京放飞我的理想。在若大的北京西客站,我猛然听到了几句熟悉的南昌“老乡”吆喝:“戈哩”“戈哩”(这里),“咋戏”“咋戏”(赶快)。我看见他们急匆匆赶车的模样,浑然不知北京人听这土话的感觉。我扼腕叹息,南昌土话在首都北京的天空也委实显得太土了,在字正方圆的北京话面前这南昌方言显得特别的刺耳。20多年过去了,虽然我照样说不好南昌方言,但我已经不排斥它了,反而觉得土土的南昌话正是南昌人厚道贤惠的特质。对南昌人的厚道和纯朴,这几年我真是有切身的体会。每当双休日回家,小区的几个门卫大老远地看见了我的车子过来,便飞奔跑来把大铁门推开,边走路便叫唤:“咋戏”“咋戏”(赶紧)开门,练炼从“酒缸”(九江)回来了。开门后便笑嘻嘻地对我说:“嫩(你)回来了”?“嘎几时”(啥时候)走哩?每当这时,我便想,太逗了,我还没进屋呢?走啥啊?虽然我嘴上不怎么说话,但我的心里觉得特别的温暖。有人关爱的感觉,真好。有时候,几个大姐会围着我聊天,一个说:“嫩(你)进报社的时间,还是个“崽俚子”(男孩)哦,另一个说“戏吗”(是的),一边说,一边眼睛笑成一条缝。我看得出她们是真正的喜欢我,对我“喀气”(热情)。我邀请他们到“酒缸”(九江)来玩,她们更是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连连点头,“好嘛”“好嘛”。最后,我的左邻右舍没有一个来玩过,但每次回去,他们照样对我客气得不行。看见他们对我那样真诚,多少年来,我的心里一直有一支歌在唱:“如梦如烟的往事,散发着芬芳。那门前可爱的小男孩,依然清唱老歌”。那个当年的男孩,就是现在人到中年的我。
我娘常说,南昌人真是太好了。每次坐公交车,基本上都有人给让坐,问个路什么的,南昌人热情有加,巴不得把你送到车上。也许是南昌人的厚道吧!上帝一直眷顾这块土地,它从元、明、清以来便是江西省治。公元前202年,汉高祖刘邦派灌婴率兵进驻南昌,并修筑南昌城,俗称灌婴城,取“昌大南疆”和“南方昌盛”之意,定名“南昌”。从汉代到隋代都是郡、州、府治所在,南唐中主的时候,南昌竟然作过“首都”。我想上帝为什么如此眷顾南昌,恐怕跟它地处赣抚平原有关。南昌是真正的山水都城,城外青山积翠,城中湖泊点缀,空气水质优良。赣江、抚河穿城而过,锦江、信江、饶河缠绕其间,鄱阳湖在她的身边轻轻荡漾。
2006年,南昌被美国《时代》周刊等评为“世界十大动感都会”。连南昌人自己都不相信,但她确实是被评为了“世界动感都会”。据说,外国记者在南昌明察暗访,来到美丽的赣江边上,但见红谷滩四周芳草萋萋,绿树成行;鱼翔浅底,大雁高飞。更绝的是,竟然耸立着一座世界第一高的摩天轮。追求浪漫的“老外”,大笔一挥,把南昌说得“天花乱坠”,南昌“稀里糊涂”地得了个“世界动感都会”。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憨人自有福相呢”?我不得而知。但南昌人的真诚、厚道、善良肯定把“洋人”的心给打动了。
南昌既然是“世界动感都会”,当然离不开“芭蕾舞”“交响乐”“军乐团”。这些高雅的音乐是我热爱南昌的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一月中旬,一个星期之内,我竟然在南昌连听了三场交响音乐。当那庞大的乐队在江西艺术剧院奏响有如天籁一般的古典名曲时,我顿时热血贲张。住在南昌真好,随时随地可以享受大师们烹调的“艺术大餐”。我甚至异想天开,奢望尽快组建南昌交响乐团,让她能和上海交响乐团、广州交响乐团、厦门交响乐团并肩,在新建的江西艺术中心里大展身手。
艺术是高雅的东西,但并不能当饭吃,而南昌的美食是更加地让我忘不了。孺子路一带,豫章街一角,餐馆一家挨着一家,家家生意火爆,东西又好吃又便宜。南昌人常说:“鄱阳湖的草,南昌人的宝”——藜蒿炒腊肉,实在是一盘好菜。每次我点菜,这是个保留节目。那种又香又辣的感觉,味道妙得实在难与君说。当然,南昌的民间特色菜并不仅仅是藜蒿炒腊肉,还有民间瓦罐汤、铁板炒米粉、辣椒红烧鱼、茶树菇炒肉等。我们院子里的楼下,就是南昌城的一条著名的美食街,高、中、低档应有尽有。每当夜幕低垂,这里便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凌晨一、二点钟还人头攒动。当我看书写作疲乏了,我便下楼进馆,保留节目是一钵墨鱼肉饼汤,一盘铁板肉丝炒粉。南昌姑娘便用纯粹的南昌话嚷嚷开来,不一会儿东西就端上来了。墨鱼汤冒着特有的香味,一盘米粉堆得像小山似的。我一边吃着一边琢磨,霎时心里似乎涌起一股暖流。南昌人的勤劳、善良、厚道真是表现在细枝末节上,瞬间令我备感温暖、芳香。
离开南昌已经太久了,久违的芳香一直荡漾在我的心头。南昌,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感恩的心,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南昌,你的味道,就是厚道、善良。每次回到南昌,我的耳边都会回响起俄罗斯文学之父——普西金在《青铜骑士》中的歌吟:“我爱你,彼得建造的大城,我爱你庄严、匀整的面容,涅瓦河的流水多么庄严,大理石平铺在她的两岸。”当然,南昌城不是圣彼得堡,甚至不能望其项背,我也不是普西金。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南昌在我心里,就像圣彼得堡在普西金心中一样重、一样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