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后妃的国亡诗:\"更无一人是男儿\"最出名
本文摘自《羊城晚报》2013年3月28日第B5版 作者:李树政 原标题:古代后妃的国亡诗词
古代江山易析之时,那些被养在宫闱禁地的后妃,往往成为皇权的殉葬品。当遭遇国亡家破的社会剧变时,从后妃的一些诗词里,可以扪触到她们心路历程,或抗争,或怨恚,或忧伤……
春秋时,楚文王十四年(公元前683),楚国举兵攻破息国(今河南省息县),俘获国君息侯及其夫人息妫。楚文王贬息侯为守门人,却垂涎息妫的貌美,关她在宫中,欲强纳为妾。
汉代刘向《列女传》记述,一天,楚文王离宫出游,息妫伺机溜出来找息侯,表示决不改嫁楚王。并作《大车》诗,末四句:“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其意是生不能居住在一起,死则埋在一起。要是认为我撒谎,有明亮的太阳作证。并劝说息侯一起以死抗争。可看到息侯态度暧昧,她便义无反顾地自杀身死。
五代时,蜀国后主孟昶有位妃子费氏,称花蕊夫人。青城(在今四川灌县西)人,以才色入选蜀宫。乾德三年(公元965),宋太祖赵匡胤发兵攻打后蜀,孟昶投降。
后蜀灭亡,花蕊夫人随孟昶归宋。途经嘉陵江西岸的葭萌驿(今四川广元市西南),花蕊夫人心绪悲苦,执笔题壁一词:“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不料,才写下二十二个字,押送的军骑促行,无法写完。
后来有无名氏戏续下半阕:“三千宫女如花貌,妾最婵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恩爱偏”。有人评说续篇:“不仅虚空架桥,亦且狗尾续貂。”
赵匡胤听说花蕊夫人才色兼备,即召入宫,令其赋诗。花蕊夫人悲愤地诵其国亡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当时两军对垒,后蜀兵十四万,而宋军仅数万人,却落个亡国投降,也就难怪花蕊夫人言词激烈,骂得痛快淋漓了。
不过,花蕊夫人未得善终。当时,皇弟赵匡义(即宋太宗)因宋太祖不听劝谏,被花蕊夫人所迷惑;于是,借一次宫苑狩猎,赵匡义暼见花蕊夫人随侍在侧,便佯作误射,一箭夺了花蕊夫人性命。这种命运的安排,绝非无名氏的续篇所能奢想。
南宋末年,由于一位妃嫔的国亡词还惹起了笔墨是非。
德祐二年(公元1276)二月,谢太皇太后偕宋恭宗赵上表投降元朝。三月,元统帅伯颜将南宋的谢、全两位太后、帝、诸大臣以及三学学生等,俘虏北上。
其中,后宫一位王昭仪,名清惠,亦在俘虏之列。据清人《词苑丛谈》卷六引录,北上途中,王昭仪题《满江红》词于驿馆墙壁:
“太液芙蓉,浑不似旧时颜色,曾记得春风(一作承恩)雨露,玉楼金阙。名播兰簪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忽一朝鼙鼓揭天来,繁华歇。龙虎散,风云灭,千古恨,凭谁说?对关河百二,泪霑襟血。驿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碾关山月,愿嫦娥相顾肯从容,随圆缺。”
王昭仪的国亡词,无非感慨命运多舛,国家兴亡的骤变,属一个弱女子的无奈无助的悱恻之情。然而,当文天祥丞相看到此词,对末句颇有非议。大叹“可惜”,认为“从容圆缺”之语“少商量”,干脆为她代作词二首。
其一的词末几句改为“想男儿慷慨,嚼穿齦血。回首昭阳离落日,伤心铜雀迎新月。算妾身,不愿似天家,金瓯缺”。其二的词末几句改为“向南阳阡上,满襟清血。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笑乐昌,一段好风流,菱花缺”。
不难看出,改动之意大呼舍身殉国,女子不让须眉;或者保身自洁,直白黄冠之志。这当属男权社会传统之道。据载,后来王昭仪抵上都,向元世祖忽必烈恳请出家,获准当女道士,号沖华。至此,一段笔墨是非也算一清二白了。
在中国,由母系社会进入父系社会后,男权包括皇权、父权、夫权等等至高无上,哪怕后妃们也是无法逃脱束缚的。尤其国亡一刻,对女子的生死荣辱无不打上惨烈的历史印记,诗词一类的文字也就成为演变的纪录与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