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健谈新专辑《江湖》:想表达关于男人的友情
台北一个叫做‘面对面’的路边小面馆,只有12张桌子,只要跟人谈合作,无论是电影、电视剧、舞台剧、京剧,也无论是剧本或监制工作,张大春都会把人约到面馆,在那儿谈一整晚。当周华健跟张大春说想做一张江湖意义的专辑时,张大春差点把一口面喷在周华健脸上。突然搅动‘江湖’,一抒心中侠义的周华健让人熟悉又陌生,有些猝不及防。
提起周华健,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会是《爱相随》《花心》《亲亲我的宝贝》这样温柔的情歌,但其实用侠骨柔情四个字形容周华健真的恰如其分。周华健的心里一直都有武侠情结,早年他就唱过很多武侠题材的音乐作品。《刀剑如梦》(马景涛版《倚天屠龙记》)、《难念的经》(黄日华版《天龙八部》)、《难以抗拒》(马景涛版《龙门客栈》)、《神话情话》(古天乐版《神雕侠侣》)、《江湖笑》(黄晓明版《神雕侠侣》)等脍炙人口的武侠歌曲都是出自周华健,只是人们似乎很难把温文尔雅的他和仗剑走天涯的侠客联系到一起。
在新专辑“音乐本事”《江湖》中,周华健收录了12首歌曲,其中《身在梁山》《我上大名府》《三打祝家庄》都是取材于《水浒传》,阐述了“侠”的精神,其中不仅有古典文学、章回体故事,还包括历史、文化和感情,融合了摇滚、京剧和民谣等音乐元素。《江湖》中的所有歌词均出自名作家张大春之手。周华健说:“我们俩想表达英雄的概念,纯爷们儿的。关于男人的语言、友情,‘侠’的概念,这是中国特有的文化,是中国延续千余年的侠义精神。”
上世纪80年代,周华健和张大春曾在滚石制作部的办公室见过几面,当时周华健身为制作助理,而张大春是新锐青年作家,趁当兵放假之机玩票帮潘越云写了《饮酒歌》。后来两人失去联络,彼此都成为对方遥远的“小粉丝”。2007年,吴兴国筹备他的新编京剧《水浒108》,找张大春担任编剧,邀周华健配乐。周华健看到剧本和歌词,眼睛一亮,才知道是张大春写的,于是心情紧张,整整四天不睡觉,完成了主题曲及配乐。两人的携手不仅让这部舞台剧大放异彩,还让两人由此再续前缘结为好友。2011年,两人再度合作《水浒108Ⅱ忠义堂》,此后更是花了三年的时间,共同创作完成了《江湖》这张专辑。
在这三年中,周华健和张大春两人其实并不常见面,多是书信往来。偶尔需要见面时,两人常约在小面馆,一边喝酒吃饭,一边东南西北地聊,而许多创意就这样自然产生。张大春说自己是一个文字人,生活的层面相对来说是比较狭窄的,关于这个世界,这个江湖上的许多故事,反而是透过华健的口,透过那些华健曾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事物,而扩展了他的了解和想象。而周华健则认为张大春学富五车,无论什么朝代的什么典故,他都像活字典一般可以信手拈来,和大春聊天是非常过瘾的事情。
“‘侠’就是这张专辑的精神:情义、信任、潇洒的生活观。”周华健在“音乐本事”《江湖》专辑阐述里说道。过了知天命之年的两个老男人,开始不计较得失与成败,更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以一种洒脱的态度痛痛快快地做起了“在野人”。
江湖
周华健:《水浒》不是江湖,打打杀杀也不是,我很幸运,我一直都没有被所谓真的江湖里面的小人、反派角色害过。江湖可以看见很多人生百态,可是真的都没有受苦。人生百态很好玩,这是我可以从旁边观察到的事,原来江湖很多变,很复杂。《江湖》我觉得我们只提出了一个问题,没有答案。江湖的概念在于“侠”字。不是说我们唱片做完了,很多“侠”就出来了,这个世界就变得那么光明了。后来聊天我才知道大春最喜欢的是《在野人》那首歌,那个题材他是最喜欢。
张大春:江湖是存在于陌生人之间的。陌生人之间不需要有立刻的敌意,路见不平不就是陌生人吗?我们专辑中不管哪一首歌,多多少少都可以看出来有一个“在野”的精神。古代编户齐民,把户口编一编,编户齐民以外不具备功名身份的就是野人,就是杜甫诗中送樱桃的人。所以说“在野人”,不只是跟“在朝人”对立,也是把自己尽量边缘化。这种边缘化并不是疏远,而是很关心,眼睛是盯着这个世界的,带着无穷的好奇,起码不拉帮结派。
在野人
张大春:“在野人”的状态我不是梦寐以求,而是我每天都是这个状态,像野狗一样,踏踏实实脚踏实地地在野人的状态。
周华健:你知道有一个很有趣的事,马英九当市长时,台北市弄过一场活动,政府发牌照给街头艺人,领了证以后就可以在一些特定的地点去唱歌、卖艺。我是001号的街头艺人,我有这个牌照。我曾经经历过唱片销量非常好的时代,当时感觉选择这一行好幸运,非常享受那种感觉。现在轮到唱片不好的时候,反而更激发我去做自己长久以来想做的那张理想的唱片。所以如果说“退休”也是玩笑了,两天之后就又复出了。
侠
周华健:我跟西方人聊天,他们没有江湖的概念,甚至不知道“侠”该怎么解释。英文里面的knight这个单词好像类似,但knight是一种贵族,我们的侠是“在野人”。我有一次看一个电影讲到江湖的事情,英文翻译是“办公室政治”,我当时觉得很棒,后来想想,感觉像是讲白宫里面的人,也不准确。为什么西方人没有这种概念?
张大春:有一种情况,西方人不见得拥有或者不去强调,而中文会经常强调,就是“路见不平”。我跟你没有真正的关系,可是我还是愿意帮助,付出或奉献,这是没来由的,天生的,或者是有一种很神秘来源的。我认为这就是侠行了。
张大春:我不太敢想成为侠。
周华健:我没有想要做侠。我自己有一个公司,20年了,我从来没有欠过员工一次薪水,当听说有些公司拖欠好几个月薪水时,我就觉得我还蛮好的。
文/康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