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沙利文曾沾染酒瘾毒品 一事令其恸哭不已
[ 摘要 ]“实际上在过去3、4年,我哭的次数超过以往的总和,”
与当今世界最具才华、也是最捉摸不透的台球运动员共进午餐就定在伦敦金丝雀码头(Canary Wharf)的Roka餐馆,这家雅致的餐馆荟萃各种日式特色菜,里面食客如云,他们谈兴很浓,餐费大多可报销。现役台球选手、五届斯诺克世锦赛冠军罗尼?奥沙利文(Ronnie O’Sullivan)之前多次光顾这家餐馆。“我认为这是家本地餐馆,饭菜质量上乘,”37岁的奥沙利文柔声说道,话音中略带埃塞克斯(Essex)口音。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一盘正端往旁边餐桌的开口壳斑节对虾。
奥沙利文以疯狂的清球速度而荣获“火箭”(“Rocket”)绰号,在很多人看来,他是有史以来最具天份的斯诺克选手。今年五月,在最负盛名的谢菲尔德(Sheffield)斯诺克世锦赛上,奥沙利文最终折桂,尽管他在过去的一年中未曾参加过任何职业比赛,试问当今台球界如此赢球舍他其谁?诸位设想一下,若网球选手罗杰?费德勒(Roger Federer)休战一年,然后再强势回归勇夺温网( 微博 )冠军,其中难度该有多大?
与许多人一样,我也是个普通的斯诺克爱好者,但却是奥沙利文的铁杆拥趸:他是斯诺克界最后的万人迷,不由得让台球迷回想起昔日的那些激情岁月:当时1800万电视观众如痴如醉地收看“飓风”阿历克斯?希金斯(Alex “Hurricane” Higgins)以及“白旋风”吉米?怀特(Jimmy “the Whirlwind” White)等顶级选手的精彩赛事。但我以谨小慎微的态度对待我与奥沙利文的午餐会,这位访谈嘉宾是当之无愧的争议性人物。有时他似乎恨透了斯诺克,而他又是天才选手。
就在我上次采访他的那一周,奥沙利文又闹得满城风雨:他暗示斯诺克比赛的假球行为可能会变本加厉,几天后他又收回了自己的相关评论。“大家都了解我的为人与球风,”勇夺今年的世锦赛桂冠后,他曾以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我情绪的确不太稳定。”
他今天显得率真、随和、轻松自在,与他的火爆脾气判若两人。他点菜的速度堪比击球速度。“剥皮对虾,知道吧?”他问服务员,然后转向我说。“当时咱俩都喜欢这道菜的外观,没错吧?您还想来点啥?肉还是鱼?”我回答说除了不吃菠萝外啥都行。
“行,”他对服务员说,“我们就多吃点海鲜,吃鳕鱼,这家餐馆的鳕鱼味道做得不错。黑鳕鱼行吗?咱就点它?还要米饭吗?”奥沙利文的母亲是来自伯明翰(Birmingham)的意大利裔,在餐桌他关切地问起我的情况时,我才看出一丝苗头。“你若觉得还吃不饱,”他说道,“等会儿咱再加菜。”
他没要酒,转而要了绿茶。他并非滴酒不沾,他过去曾酗过酒、吸过毒。在最新出版的回忆录《飞越迷梦》(Running)中,他坦承自己曾参加过酗酒者互戒协会(Alcoholics Anonymous)以及麻醉药品滥用者互助协会(戒毒会,Narcotics Anonymous)的活动。《飞越迷梦》书名就取自于成功戒掉酗酒与吸毒陋习的强制性活动。他甚至承认:每年都有好几天自己想尽情放纵一下时,就会“旧瘾复发”。
当我问他何为“放纵”时,他苦笑道,“唉,就是一年365天中,自己有时想肆意渲泄自己,可能持续一天、两天、或是三天,自己想离经叛道一下。”我对他说这没啥大碍,进而问他如何把握这个度?“实际上就压根不该这么做。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恣意妄为、没有底限;也明白自己若是练长跑,身心就不会过度疲乏。”
他首次练长跑约在十年前——货真价实的越野跑,和长跑俱乐部的队友一起沿着埃平森林(Epping Forest)的泥泞土路跑上七、八英里。他每周的长跑量约为30英里。尽管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太过壮实(超重太多),但今天他穿着紧身牛仔裤与带帽黑上衣,身材显得十分匀称。
“哇噻,我心爱的美食,我啥时候都喜欢吃,”当服务员端来两盘包子时,他高兴地说道。一盘是牛肉、生姜及芝麻馅,另一盘是用辣椒黑鳕鱼龙虾馅。“我妈妈有西西里血统,因此我吃的总是离不了意大利面,而且我姥爷全家都特能吃。”他用筷子夹送包子入嘴,一边嚼一边说:“因此嘛,我真得应该有所节制,否则自己真变成肥肥的猪小弟(Porky the Pig)了。”
我设法把剩的最后一个龙虾包子留给他,但他坚持说:“你吃了它,还有好多菜没上呢。”
他从小在切格威尔(Chigwel)长大,如今仍居住于此,这个富人聚居区位于伦敦金丝雀码头东北方的郊区。奥沙利文打小就崇拜七届世锦赛冠军、苏格兰人斯蒂芬?亨德利( 微博 )(Stephen Hendry)。父亲专为他在花园尽头修了一间斯诺克练习房。奥沙利文很显然是个台球神童:10岁就打出自己的第一个100分;15岁成为有史以来打出147满分杆的最年轻球员;17岁成为排名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滚石乐队(Rolling Stone)吉他手基思?理查兹(Keith Richards)通过乐队队友、奥沙利文的挚友朗?伍德(Ron Wood)结识对方,他称奥沙利文为“斯诺克界的莫扎特”。
奥沙利文对此称谓一笑置之。获得自己首个100分后,他在学校观看了电影《莫扎特传》(Amadeus),影片中的艺术大师莫扎特桀骜不驯、满口脏话。“那是我当时所看过的最棒影片,没觉得莫扎特有啥不正常,认为他只是在表露自己的内心世界。”
然而当别人称他台球神童时,他明确表示不解。“我觉得自己并非天才,”他说。“本人从来就不是最具天份的台球手,我练得特别刻苦。”我对此存疑:因为就是他,在1997年的世锦赛上,仅用时5分多钟就打出147的满分杆,要知道这是有史以来的最快记录。
他承认自己好多次曾有这样的想法:“哇噻,我的击球速度独步天下。而且我也知道别人也清楚这是有史以来的最快击球速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因此倍受关注。”
我们点的两碗米饭到了,同时还有一盘斑节对虾,硕大的对虾被剁成大块,并用日本柚子豆面酱料(yuzukosho)烹制而成。他先尝了一点,然后用粗俗的语言准确评价道:“真他妈的好吃。”
奥沙利文的致命弱点是过分追求尽善尽美。他比赛失利后往往会有极端出格的行径,如2006年的世锦赛(电视实况转播),在对阵亨德利的比赛进行到“中盘”时,对自己球场表现失望之极的他选择中途退赛。
“打出尽善尽美的比赛是可能的,”他说,手中的筷子从碗里夹个不停。“我对此深信不已,这是本性难移,因为自己真做到完美时——就感觉这是最美妙的时刻。这是自己终生孜孜以求的东西,而且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自己还会继续奋斗不止。”
他认为自己的巅峰时期是14、15、16岁那阵子,当时他自我感觉酷似“一台永不知疲倦的机器”。父亲不断督促引导他,时刻给他灌输并非与生俱来的争强好胜意识。
“我当时就想一门心思打球,”奥沙利文回忆道。“即使输掉比赛,我也从不闷闷不乐,反而会直接问老爸,‘我能去参加下场比赛吗?’老爸就会看着我(他会因为我持此态度而重罚我)说,‘你应该感到伤心,前几天你让我茶不思、饭不香,因为你输了比赛。’”老爸每每想起这段往事,都会开怀大笑。老爸的名字也叫罗尼,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做事专横跋扈,但也很亲切。”
奥沙利文家境不错,但行当属于旁门左道。他父亲在伦敦苏荷区(Soho)经营性用品店。孩提时代,他就记得装满现金的信封落入父亲邮箱筒后发出的砰砰声。1992年他转为职业台球运动员,父亲因参与夜总会斗殴以杀人罪入狱。法官裁定该案件存在“种族色彩”,年少的奥沙利文坚持父亲清白无辜。
在他看来,老爸所犯的重罪(杀人罪)是太乐于替人排忧解难造成的。“他为人两肋插刀,从不计后果,”他说。“这是老爸栽的一个大跟头,这也是他最终锒铛入狱的原因;他爱打抱不平,就是这类人——‘别人有难,那么我就会拔刀相助。’”
他父亲坐了18年大牢后,于2010年刑满释放,如今就住在这附近。父亲入狱18年,是否激励他不断进取?“我要误入歧途很容易,但他的忠告言犹在耳——‘练好身体、坚持做好这、坚持做好那,’我时刻牢记他的谆谆教导。”但奥沙利文的确曾误入歧途,1995年,他母亲因逃税也被判入狱一年。“当我爸妈……”在找寻合适的词表达意思时,他略停了一会儿,然后说:“不在家时,我沾染上了酒瘾与毒品。我大量吸毒——当时醉生梦死。在斯诺克赛场上,我的表现一塌糊涂,毫无战斗力。”
前后判若两人是其台球生涯的一大特征。尽管孩提时代战绩辉煌,但直至2001年,他才真正夺得世界冠军。他因意志消沉及精神疲惫而错过了很多场比赛。1996年,他因用头撞击裁判而被罚2万英镑。2008年,他在中国公开赛的记者招待会上竟爆黄色粗口。中国是斯诺克新开发的举足轻重的市场。
我问他是否对这些“疯狂时刻”(奥沙利文本人如此称谓)心生过愧疚。“没有,丝毫不存在愧疚。它们属于成长中的经验累积,”他回答道。我于是问他:甚至对头击裁判事件也不觉愧疚?该事件引发的原因是该执法裁判试图把他的一位朋友请出选手休息区。“这是裁判自作自受,”奥沙利文略微坐直身子后厉声说道。“他活该。我当时道了歉,并说,‘非常对不起,’但我不会回家后对此悔恨交加、痛心疾首。当时我的想法就是,‘去你妈的,我不能受这种污辱。’”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端上用香蕉叶包裹的黑鳕鱼片。“真棒,”奥沙利文赞道。
他最近一次掀起的波澜事后证明处理起来最为棘手。三年前,他卷入法律诉讼案,起因是争夺与前女友所生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七岁的女儿Lily以及六岁的儿子小罗尼。就子女探望权相关条款引发的诉讼案让他错过了好几场比赛,此举招致斯诺克官方管理机构的极度不满。为此他曾一度放弃长跑,并患上了恐慌症。如今他仍深受失眠症之折磨。但让人不可置信的是:每天晚上只睡3个小时的他竟勇夺2013年世锦赛桂冠,要知道,整个赛程长达17天,比赛紧张激烈。
“这是重量级比赛,但有时我也觉得,‘去你妈的,自己真想再经历一次轮回?’穿着内衣裤与T恤衫坐在房间里,深感心力交瘁。自己不愿出战,因为内心既恐惧又焦燥,而观众想对我说,‘好样的,罗尼,打得真漂亮,’而内心则觉得,‘自己就想纵情嚎叫。’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情绪宣泄时是啥模样可见一斑。“实际上在过去3、4年,我哭的次数超过以往的总和,”他对我说。“很多次是由孩子引发的,我深深地爱着他们,对他们永远不离不弃,一直会把他们抚养成人。然而,我被迫进行可怕的法律诉讼,争夺与他们共度短暂时光的机会。”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眼中闪出了泪花。突然间他呜呜哭了起来,背靠着椅子,并用揉皱的白餐巾擦拭泪眼。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但无济于事。让我惊恐不已的是:我俨然成了《金融时报》的皮尔斯?摩根(Piers Morgan,西方世界最著名的平媒记者之一,电视节目“英国达人秀”同时也是“美国达人秀”的评审,是三位评委中口味最刁钻,评判最严格的一位)。
“都怪我,”他喘着气说,并拿走了擦拭眼泪的餐巾。“我不该谈论这事,没想到自己会失控;自以为有能力应对,我没事,真没事。让你见笑了,你也有孩子,理解为人父的感受,为了孩子你也会豁出去的”——他加重语气说道。
他一用筷子把鳕鱼片与米饭拨拉进嘴巴,我俩就实现了角色互换。就是这样,我对罗尼说:你把鳕鱼都吃完,它们可是营养丰富。
“哎哟,好笑吧?”他已恢复了神情。“我觉得一切都已不重要。对于合同签定时试图对我施加压力的相关法规条款,本人心知肚明,我毫不在意,想要什么你就拿去好了。我已经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是去年世锦赛夺冠后,他的小儿子从观众席中跑出来与他共享胜利。“对我来说,一切都已过去,我无需再证明什么。我费尽周折获得他的抚养权,然后把他带到决赛场,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激动心情。”
服务员过来给他添满绿茶。“还想再吃点啥?你还饿吗?”他对我说。他要了菜单,然后我俩又点了一份由辣椒、柠檬以及蒜味酱油烹制而成的鸡肉。这道菜端上来时,“火箭”奥沙利文重归沉着冷静。他把没吃完的米饭给我。我俩又点了两份布丁:我要了荔枝冰糕,他则点了日式拔丝香蕉煎饼。
临近不惑之年,他自认为展示了最佳竞技水平。他把这一切归功于知名体育心理学家史蒂夫( 微博 )?彼得斯(Steve Peters),对方帮他成功解决了情绪波动问题。球场之外的生活也渐入佳境,他有更多的机会定期探望孩子。今年初,他与女演员莱拉-罗阿斯(LailaRouass)订婚。然而,他的好运“终结于”布丁,他吃了几匙后就把那又甜又粘的布丁递给我。“想吃点吗?尝尝吧,你把剩下的一半吃掉。”我用匙子舀了一大口,已坦然接受午餐贪吃客的角色了。
我们的访谈以领悟达明?赫斯特(Damien Hirst)的烹调技术而结束。奥沙利文与这位喜爱斯诺克的设计师已成莫逆之交。他还回忆起颇感愧疚的一次“疯狂时刻”:当时他威胁要把斯诺克历史上最伟大的选手、也是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大劲敌亨德利发配回“苏格兰过可怜巴巴的卑贱生活”。有好几年,亨德利都不愿和他说话。“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干得最糟糕的蠢事,因为他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
服务员过来端走了盘子。“没啥大不了的,对吧?”他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情绪失控了,有点丢人现眼。”
不用担心,我向他保证。掉几滴眼泪不必无地自容。“费德勒也哭过吗?”奥沙利文欢快地问道,他很喜欢网球,喜欢勤奋刻苦的纳达尔(Nadal)的程度丝毫不亚于费天王。勤奋与天才方能造就成功。“我希望你今天的采访满载而归,”他说道。
《飞越迷梦——奥沙利文自传》(‘Running: The Autobiography’)由英国Orion出版社(Orion Books)出版,精装本售价18.99英镑,网络读本即将面世,售价为9.99英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