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志愿军180师是英雄的部队
师长郑其贵在天安门城楼
采访时唯一健在的团长王志诚
师长郑其贵
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
梁玉琳将军
陈中龙先生
◎关捷 关霄汉
全师覆灭？！
军旗被缴？！
师长被枪毙？！
六十多年来，围绕志愿军180师的种种传言迷雾重重 ，幸存的180师老兵因为历史上的“失败”备受奚落和冷遇，但他们从未放弃对真相的追寻和维护。
历史真相到底如何？1951年，在抗美援朝的第五次战役中，志愿军180师陷入重重围困，伤亡3000余人，被俘3900余人，其惨烈战况令彭德怀忧心忡忡，毛泽东也亲自过问此事。
2015年1月，《铁血军魂：一八〇师在朝鲜》由现代出版社出版，作者历时一年，采访了梁玉琳将军、郑其贵师长的家属、王顺秀师长等多位健在的老兵，通过讲述他们所执守的“正确历史”，向人们展示志愿军180师在抗美援朝战争第五次战役中惨烈的实际战况，颠覆了长期流行于民间的种种不实传言和对抗美援朝战争的传统叙事，全面探讨了180师失利的真正原因，带人们走入最为真实的朝鲜战场——那些为了信仰和民族而浴血的老兵，即使他们曾遭受失败，仍不妨碍我们对他们深深的敬意！
师史
英雄部队英雄史
1947年夏，在朱德总司令的积极推动下，晋冀鲁豫军区集中地方武装组建新的野战兵团，合编成了晋冀鲁豫野战军第8纵队第24旅。1949年2月，全军统一番号，始称180师，归第18兵团60军建制。在进军西北、西南作战中，这支部队曾奔袭运城飞机场，伏击美械装备248团，歼灭国民党军第10总队，夜袭剑门关天险的部队。1948年，参加了解放太原、成都等重大战役。180师用生命和鲜血为解放战争的胜利立下了卓越的战功。
1951年2月，调180师入朝作战，主要是考虑这支部队的精锐力量。
1951年3月22日下午，全师指战员冒着敌机的狂轰滥炸，经过10天的昼夜行军，于4月10日到达上级指定位置——伊川,开始了悲壮的五次战役。
五次战役失败后，180师在整训中等待报仇的机会。
1953年7月13日晚7时35分，突然，上百门火炮齐发，集中打敌人前沿阵地，炮击持续了4分50秒。
南朝鲜守军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打乱了阵脚。这时180师下辖三个团全部突击。
21时10时，539团攻占949.2高地。
21时15分，538团攻占870高地。
21时19分，540团攻占无名高地。
此时，180师作战科接到报告：前沿攻击部队已歼灭守敌，俘虏敌人250名。
1953年7月13日至19日的反击战中，180师打进敌人纵深18公里，打垮了韩军第三师，把我军阵地向前推了十多公里，受到毛泽东的称赞。
第三兵团致电60军称：“你们继14日夜攻击949.2高地等阵地后，取得更大胜利。尤其180师动作迅速，歼敌一个整团夺取了多处阵地，全军闻之，不胜喜悦，特致电祝贺。”
此后，180师在朝鲜陆续完成了320多次作战任务，歼敌13700人，表现出色，一直被兵团乃至志司当作头等主力师使用。
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后，180师奉命于9月27日起陆续回国。1960年4月，改称陆军第180师。
1964年12月20日，180师番号撤销，组建安徽省军区独立第1师。1976年，该师奉命与浙江温州军分区对调。
这就是这个英雄部队的历史。
师长
战功赫赫一英雄
郑其贵（1913─1990.1.26）安徽省金寨县人。1929年参加红军。历任班长、排长、连长、师部参谋。抗日战争时期，先后在129师任营长、团长。后任中原第8纵队23旅政治部主任，太岳军区副旅长。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60军180师师长。1951年3月，任志愿军60军180师师长。1955年被授予陆军上校军衔，后任吉林省军区任白城军分区司令员。1963年晋升为大校军衔。1970年以正师职离职休养。1982年按老红军，享受副军职待遇。1990年1月26日逝世，享年77岁。
关于他的战功，他的悼词里这样写道——
土地革命时期，郑其贵同志参加了鄂豫皖苏区的历次反围剿和两万五千里长征，三过雪山草地，与张国焘分裂主义阴谋进行了坚决的斗争。
抗日战争时期，他不顾个人安危，排除艰难险阻，组织发动群众，进行抗日救亡运动，在晋东南地区发展扩大人民武装力量，参加过著名的百团大战，英勇抗击了日本帝国主义对太行山区的大举进攻，做出了显著成绩，曾被太行军区评为模范党员。
解放战争时期，他率部参加了运城、临汾、晋中、太原等战役。在豫北沁阳城战役中，他率决7团英勇善战首先破城，受到上级表彰。在解放临汾的战役中，他所在旅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被当时的华北军区副司令员徐向前元帅授予“光荣的临汾旅”称号。接着，他率部进军西北，挺进西南。参加了扶眉、秦岭和成都会战，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建立了功勋。
1955年，中央军委授予他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勋章、二级解放勋章。
新中国成立后，郑其贵同志为剿灭西南匪患，建立和巩固革命政权做出了贡献。1951年，他率部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为中朝人民的解放事业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回国后，他积极从事人民武装工作，曾被吉林省军区评为工作和劳动的模范。离休后，他不顾重病缠身，经常外出为部队、机关、厂矿、学校作报告，弘扬我党我军光荣传统。
在郑其贵的追悼会上，为他送花圈的，是这样一些人物——徐向前、秦基伟、李德生、郭林祥、尤太忠、向守志……
郑其贵是个有着赫赫战功的英雄。
败仗
虽百折亦不回
1951年5月16日，五次战役的第二阶段打响。60军的任务是割裂美军和韩军的联系，牵制美陆战1师和美7师。由于在战前，179师和181师分别被三兵团调拨给12军和15军，这样，战斗任务就完全落在了180师指战员肩上了。
这天夜里，538团和539团在玄岩和发雷地区分别强渡北汉江。第二天，全师渡过北汉江。539团克杜武洞，540团克仓村里，538团在新店里与美陆战1师遭遇，击毁坦克10辆，歼敌一个连。
5月20日，538团和539团进占远水洞一线，与美陆战1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5月21日，志司彭德怀电令：“第五次战役暂告结束。”
5月22日这天，180师主力与美陆战1师竟日对攻，主阵地反复易手。
5月23日凌晨，180师收到撤退命令。上午11时，180师发现其右邻的友军已不告而撤。师长郑其贵急电军部。军长韦杰回复：“注意派出部队掩护右翼，并准备于23日晚将北汉江以南部队移至春川以西地区继续防御。”这样，师主力开始北渡北汉江，向春川转移。此后，60军五次电令180师：“停止北撤，继续在北汉江以南掩护全兵团的伤员转运……180师的江南部队应争取坚守5天时间。”这一夜，180师的左右友邻部队全线后撤，全师孤军滞后。
5月24日，美7师，美24师，韩6师已发现180师两翼空虚，迅速渡过北汉江并控制渡口，180师三面受敌。当天下午，60军电令郑其贵：“撤过北汉江，继续沿江步防。”
5月25日凌晨，538团和539团靠着三根电线带着伤员渡过北汉江。600多指战员被激流卷走。
这一天，180师粮尽，弹药不多，势态仍然滞后，三面受敌。
当天下午5时，军长韦杰电令郑其贵：“以两个团迅速向北沿公路进至马坪里北侧占领有利地形阻击敌人，一个团沿山上路到驾德山阻击敌人，掩护伤员撤退。”郑其贵立即命令：“师直和师医院立即北移，538团为前卫，539团跟进，540团坚守阵地掩护。”下午5时10分，中断联络达三天的三兵团兵团部急电60军：“180师应以两个团在驾德山一线阻击敌人为宜……”
5月26日拂晓，538团反身南下，重新占领驾德山阵地。美7师已突破179师阵地，切断了180师的退路，它的主力在芝岩里以南陷入了5倍敌人的重围。
这个时候，180师收到军部的命令：固守待援。它已无固守抗击联合国军5个满员师的弹药和兵源了。郑其贵向军部提出突围的请示。下午4时30分，军长韦杰口述命令：批准他们的突围计划，向西北方向突围到鹰峰集合！立即给181师发报，命令他们从华川附近出发……策应180师突围！直接给179师536团发报，命令他们迅速占领马坪里向芝岩里出击，接应180师！下午6时30分，180师分两路突围。
山上的538团、540团、师直为一路，突向鹰峰。山下的539团为另一路，突往鹰峰。5月27日拂晓，经过惨烈的战斗，180师的两路突围队伍，以伤亡2/3的代价，突出包围，越过公路，抵达鹰峰山下。全师指战员已不到2000人。然而，在鹰峰主峰上等着他们的竟是美24师的部队，180师再次陷入包围。
这时，60军军长韦杰电令：命令你们集中向史仓里方向突围！军部派部队接应。
180师最后的400指战员编成三个突击连，在郑其贵亲自指挥下，向西北突围。
在突破三个阵地后，这支不断突围不断拼杀了整整十天并断粮三天的部队，在最后一个阵地——128.6高地前，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师长郑其贵命令分散突围。6月1日，郑其贵率人成功突围，最后归队4000多人。
辩诬
置之绝地而后生
梁玉琳将军当年曾为180师政治部青年干事，退休前为沈阳军区纪委书记，1988年授少将军衔。他说：“180师在朝鲜战场虽然遭受过挫折但却有极其特殊的贡献。我们以自己的沉重代价，换来了经验和教训，那就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与美军作战，不能搞大歼灭、大迂回、大包围，而要搞阵地战、防御战、打小歼灭战。”
180师在1951年5月，突围后的两年，即1953年夏季，奉命进攻949.2高地雪耻。
在前沿，梁玉琳看到，全师上下几乎没有谁说话，就是闷头打。
1953年6月14日晚至15日上午8时，180师一举攻上敌军主阵地，共歼敌1750多名，缴获坦克4辆，汽车7台、火炮55门，各种枪700多支，同时，使我军阵地向前推进了10多公里。
战后，三兵团司令员许世友说：“180师打了翻身仗，180师雪耻了。”180师的干部战士听了这话，好多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针对“全师覆灭”说
梁玉琳将军驳斥道：“这是明显的胡说。整个师机关还在，540的二营、539团的三营大部分突围出来，还有一个完整的营在包围圈的外面的兵站，这怎么能叫全师覆没呢？”
针对“军旗被缴”说
梁玉琳将军说：“这种说法很无知。我军是以志愿军的身份出国作战的，当时包括军旗在内的所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标志性物品，全部留在了国内。哪里有什么军旗？”
针对“师长被彭总枪毙”说
梁玉琳将军说：“那就更是胡扯了。郑师长是一个有特殊贡献的老红军，对党和人民有着高度的忠诚。既是优秀的政治干部，也是杰出的军事指挥员。回国后，一直在重要岗位工作。五次战役被围，不是他个人的责任，连毛主席都讲，大家都有责任。当时，都是急于求成。郑师长就是忠实地执行命令。他在职的时候，对那场战争，很少谈。顶多说一句，我对不起那些战友。1990年，得知去世的消息，我难过了好一阵子……”
陈中龙先生是陆军指挥学院研究生导师，原60军第二分院的卫生员，他参加了抗美援朝五次战役。他是目前研究抗美援朝史的权威，也是目前唯一研究180师五次战役受挫的教授。
陈先生说：“180师，是支英雄的部队，出国前很有名的。五次战役受挫，责任不是这支部队本身的，大家都有责任。当时，准备仓促，粮食弹药不够。补充又不到位，这个仗怎么打？换个人试试？郑其贵，他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员，他打过很多著名的战役。作战勇敢，有大局意识，执行命令坚决。难道执行命令有错吗？韩信的置之绝地而后生，是对有条件来讲的。180师突围4000多人，怎么能说是全军覆没呢？真正被中朝军队歼灭的是美24师、南朝鲜5师、7师、8师。”
这就是180师在朝鲜的真相。
本版供图/关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