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文化: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

19.02.2021  19:10

  □袁跃兴

  曾经读过现代散文家钟敬文先生的《岁尾年头随笔》,文中他这样诠释了文人的年节情结:大自然本身并没有什么年岁的区分,它不过是遵循着一种法则在不息地运行。人类本着生活需要和认识能力,去给予它以一定的段落标志,既然有了这种标志,它就要和人们的生活和思想、感情发生许多关涉……

  民族文化学告诉我们,各种文化程度不同的民族,对于年节大都有隆重的表现。的确,过年不只是一个时节,也是人生的一个重要内容,那些善感多情的文人墨客,每至此常常会激发起对时间流逝的感叹,对新旧交替、万象更新的欣喜,对旧生命逝去、新生命开始的感悟,对美好未来的希望和期盼……试想一下,自古至今,无论过年的心境际遇怎样,感受体味怎样,中国文人当中不去描写过年的醉人情景、抒发年节的浓浓情怀的恐怕不多,这似乎已成为文化人的一种集体文化意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宋代王安石的这首七言绝句,恐怕大人小孩都耳熟能详;翻阅《红楼梦》,曹雪芹对过年情景的描摹似乎能让人身临其境;我们在中学读过的鲁迅笔下的过年,还让人记忆犹新……可以说,在中国的传统年节文化中,文人与年节的这种精神文化的联系,是一道独特、美丽的文化风景。

  虽然岁到佳节,人逢其盛,但由于人的际遇不同,过年时所带来的心态、感受也是不同的。“听烧爆竹童心在,看换桃符老心偏。鼓角梅花添一部,五更欢笑拜新年。”这是陆游在《新年》一诗中描写民间迎接春节时喜气洋洋的欢庆气氛,在感受热闹浓烈的春节的同时,诗人也仿佛童心未泯,生命似乎年轻了许多。

  据说,唐代苦吟诗人贾岛过年方式与别人很不同,每至除夕守岁之时,他便把一年来所作之诗放在案几之上,祭以酒肉,焚以香火,并祷以“此吾终年苦心”之语,作为对一年劳作的总结。这种非常个人化的拜年方式,表达的是对年节和诗艺同样的敬畏之心。

  这是年节作用于文人心灵所产生的结果。其实,文人更看重的还是年节本身,是年味、年俗、年文化,这些文化传统在他们的文化心理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鲁迅在《送灶日漫笔》一文中说:“灶君升天的那日,街上还卖着一种糖,有柑子那么大小,在我们那里也有这东西,然而扁的,像一个厚厚的小烙饼。那就是所谓‘胶牙饧’了。本意是在请灶君吃了,粘住他的牙,使他不能调嘴学舌,对玉帝说坏话。”这段文字,很幽默又很温情,介绍了在我国南北各地极为普遍的过年时的送灶文化习俗。

  丰子恺的散文《过年》、钟敬文的散文《岁尾年头随笔》,都写了自己的故乡从农历十二月十五,办年酒,做年糕,祭年菩萨,拜祖宗,买年画、春联、春纸、神像,看戏法,接财神等过年中的繁华气象,年俗趣味。这些年味十足的年俗文化,是文人的怀旧,也是他们对传统的认同,这种精神认同是他们的文化的根。这让人羡慕过去年味浓烈、醇厚的同时,也让人感叹,尽管岁月流转,但作家文人割舍不断对过去年节、年味的情结,他们笔下的“年味儿”,穿越了时空、穿越了文字,散发出不休的文化魅力!

  如今,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升,人们的精神追求也在增强,对年节这样的历史文化传统的向往也在不断回归。多年来为“非遗”保护工作四处奔走的著名作家冯骥才说,千百年来一直年意深浓的春节,不应该只有一顿年夜饭。年味是文化的丰美,是浓浓的乡愁。在对祖国春节文化保护的呼吁中,可见他对年节的情结,对传统文化的情怀,是多么炽烈、深挚……

  而对于我们每一个普通大众来说,无论时代怎样变迁,希望我们的心中还保有和珍存着这样的一份对“”、对“年味儿”的文化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