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高法院质疑大学招生考虑族裔因素

在广受关注的美国最高法院二审“费希尔诉得克萨斯大学案”庭审结束后，美国亚裔教育联盟主席赵宇空在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对案件表示谨慎乐观。”二审虽未当庭宣判，但审理过程意味着，如果案件审理下一步发展符合预期，未来全美大学招生政策将出现重大调整，赵宇空等所倡导的消除亚裔学生大学入学受歧视的运动也会迎来重大转机。

7年前，美国白人女学生阿比盖尔·费希尔申请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未被录取。费希尔认为，她的成绩符合条件，是学校以“平权法案”为由所制定的照顾非裔学生的招生政策导致她被拒之门外，这种“逆向歧视”损害了美国宪法第14条“平等法律保护”修正案赋予她的权利。

随后，费希尔将得克萨斯大学告上法庭，案件一路打到联邦最高法院。2013年，最高法院以7∶1的表决结果作出了一个消极决定，即退回案件，要求联邦上诉法庭重新审理。但上诉法庭再次判定，得克萨斯大学的招生政策并不违宪；该大学也认为，将种族背景作为考虑因素的招生政策，有利于校园族裔多元化，也有助于提高教育质量。

但在美国，批评大学录取存在种族歧视现象的舆论声浪越来越大。如今，费希尔早已从另一所大学毕业，但她本人及支持宪法“平等保护”权益的团体一直未放弃此案。

12月9日，最高法院二审本案。包括支持平权法少数族裔照顾政策的团体和反对使用族裔背景为招生考虑因素的团体均在法院前集会，大声表达诉求。以维护亚裔学生权益、反对对亚裔学生设定畸高录取标准的美国亚裔教育联盟主席赵宇空，会同50多名亚裔美国人，也在法院门前示威。

赵宇空在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称，本次示威是近年来亚裔在美国最高法院门前举行的最大规模的活动。虽然天寒地冻，且正值工作日，仍有超过50位亚裔人士从加州、佛州、纽约州、新泽西州、马里兰州和弗吉尼亚州赶来参加，也有国会议员到场支持他们并发表讲话，受歧视学生家长代表及多位参加示威的华人也发表了讲话，多家美国主流媒体及众多中文媒体对此次示威活动进行了采访报道。

在一份声明中，费希尔对最高法院将再次听证她的案子表示很感激。她说：“希望法官裁定，得州大学在本科录取时不得根据申请人的种族或族裔而区别对待。”费希尔此前曾表示：“如果上了得州大学，我也许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工作机会。”此次她再次强调，希望“在录取时，他们能够完全不考虑种族。每个人，不论种族是什么，都能单纯依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进入他们想进的任何一所学校”。

在得州，名列班级前10%的高中高年级学生可自动进入得州任何一所州立大学就读。但在“前10%计划”之外，在美国大学排名靠前的得州州立大学会考虑种族等其他因素，费希尔因没有达到“前10%计划”的要求，其入学申请最终因其白人身份不具优势而遭拒绝。

在二审法庭陈述中，费希尔的律师敦促法庭“破除得州州立大学考虑族裔、进行不公正录取”的现状，并称，在《平等保护条款》下不允许将族裔列为录取因素。美国亚裔教育联盟在递交给法院的第三方文件中，也呼吁最高法院作出有利于费希尔的裁决。虽然12月9日的案件审理没有当庭宣判，但从庭审辩论记录看，在9名大法官中，多数人不认为得州大学的招生政策符合宪法精神。

赵宇空介绍说，在美国历史上，以种族为基础的政府政策和方案，曾经多次被用来压迫和歧视亚裔，1882年的排华法案、二战期间对日裔的拘留、各种曾经在学校招生中使用的种族隔离和种族配额制度，都是例证。不幸的是, 直到今天，亚裔仍然是诸如得州大学所采用的这类以种族为基础的录取政策的最大受害者。亚裔在全美很多大学的录取过程中持续遭受各种使用种族配额、以种族区分的多重标准和种族偏见等手段的非法歧视。

赵宇空表示，亚裔社团认为，解决实现教育多元化的最有效的办法，是彻底实施那些能产生实质性改变、真正有帮助的措施，例如根本改善贫困社区的中小学教育，辅之以合理的、不以种族为依据的平权法案，比如使用社会经济因素的平权法和其他符合宪法的方法。

该联盟董事会成员、美国长岛华人协会会长李国栋对记者表示，虽然本案的当事人并不是亚裔，此案结果却与亚裔有密切关系。《纽约时报》曾报道称，如果费希尔胜诉，长期苦于畸高录取标准的亚裔将获得更加公平的对待。

李国栋称，事实上，该案能重返美国最高法院，近年亚裔在教育维权方面的努力也有一定的助推作用。不少美国华人社区也在努力改变过去给外界留下的对政治冷淡的刻板印象，一方面“睁大眼睛”投票给真正关心华裔利益的候选人，同时也积极参政，为自己发声。

今年5月，美国亚裔权益维护团体联署，对哈佛大学在录取中歧视亚裔学生的行为向联邦司法部提起行政申诉。李国栋表示，此类申诉规模在变大、数量在增多，正有力地推动美国社会整体舆论环境的调整。2014年，美国最高法院以6∶2裁定，维护密歇根州禁止公立大学招生录取把族裔作为考虑因素的修宪案，这项裁决被认为是执行了数十年的平权政策所遭遇的大挫败。大法官的多数意见认为，除非是蓄意歧视，涉及少数族裔的政策应该由选民而不是法庭来决定。

《纽约时报》报道称，一般来说，美国最高法院的庭审时长为1个小时，但在12月9日的庭审中，由于双方辩论激烈，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决定将庭辩延长25分钟，实际达95分钟。多数大法官对在招生中考虑种族因素持怀疑态度。

庭审辩论记录显示，罗伯茨大法官在讲话中质问，一名少数族裔学生会给一堂物理课带来什么独特视角？立场偏保守的大法官安东尼·斯卡利亚认为，受益于平权法案的非裔学生也许应该上那些要求比较宽松的学校，他说：“我对得州大学可能有较少非洲裔学生的事实并不那么看重，也许应该少些。我认为，这不能说明得州大学尽可能多地招收黑人学生是一件好事。”

据悉，美国最高法院决定在明年6月宣判。李国栋表示，美国亚裔教育联盟将密切关注案情发展，并将在明年二三月间组织新一轮申诉行动。（记者 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