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困难时期村民吃野菜无法大便：用铜锁钥匙勾
核心提示 ：有种野菜叫石蒜，有毒，很多人吃了呕吐，我家隔壁堂叔母吃多了，差点送命。另一种叫土茯苓，根茎坚硬，特别难消化，吃了排不出大便，用旧时铜锁钥匙去勾，常常勾出血来，非常痛苦。
本文摘自《文史天地》2012年第12期 作者：谢承年 原标题：饥荒岁月琐记
1959年冬至1961年夏，是我国的“三年困难时期”。那时我16岁左右，处于初中到高中阶段，当时那些凄惨景象，深深刻印在我的头脑中，至今仍挥之不去。
进入1959年下半年，大炼钢铁的场面没有了，为“亩产稻谷6万斤，亩产红薯20万斤”（宣传标语）报喜的锣鼓声停止了，“三年超英，十年赶美”的口号喊得少了，随之而来的是物资匮乏和饥荒。到了1960年，情况变得更加严峻，所见所闻集中到一点，就是“吃不饱，饿死人”。
农村是重灾区。我老家的乡亲在公共食堂吃饭，每餐主杂粮加在一起仅2.3两，这是以当时的衡器16两秤（1斤）计算，如按现在10两秤（1斤）计算，不足1.5两，不够塞牙缝。很多人挖野菜、剥树皮充饥。有种野菜叫石蒜，有毒，很多人吃了呕吐，我家隔壁堂叔母吃多了，差点送命。另一种叫土茯苓，根茎坚硬，特别难消化，吃了排不出大便，用旧时铜锁钥匙去勾，常常勾出血来，非常痛苦。马人丹、棉花菜、雷公菌、夏枯草等等，能吃的野菜都吃了，山上黄芽树、婆婆树的皮也剥来吃了。还听说有个婴儿的母亲，把婴儿因高烧咳嗽呕吐出来的奶水也吸进自己肚子里了。
我父亲因吃土茯苓严重便秘，痛得哇哇叫，经用注射器注入肥皂水才解除痛苦。此后父亲不但自己不再吃，也教家里人不要去吃那些不放心的东西，特别交代我母亲煮粥时多放几瓢水，好让大家多喝一碗。那时候，我家的粥稀得“卷起裤腿下锅也捞不到米粒”，可以“照镜子”（家乡俗语，意喻粥特别清淡），几趟小便下来，肚子空荒难受。有一次，母亲趁人不注意，割了一把集体地里的麦苗回家，煮熟捣烂揉成粑粑，叫我带到学校吃。我咬了一口，粗糙涩味，很难下咽，这是连猪也不喜欢吃的草料。
当时全村500多人，其中非正常死亡80多人。据老人说，比清朝道光二十六年（1846）还要多。我看见村里很多人得了水肿病，用手指在腿上一按，陷下去很深，好半天恢复不上来，严重的人肿胀处发生爆裂，黄色的液体顺着腿脚往下流，看了叫人害怕。开始每人发给一斤黄豆，后来什么也没有发的了，村里就确定几个点，把水肿病人集中到一间房屋里，用烟火薰，意图把水肿消掉。我当时怀疑这个办法的效果，果然，后来不但没有把水肿病熏好，因为房屋内严重缺氧，有的反而被闷死在里头。
1960年秋的一天，我在县城巷道里看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的篮子在那里叽叽咕咕，我凑上前去，得知是买卖人肉。人肉用米粉裹着，卖肉人说是野猪肉。买肉人尝了尝，确认是人肉，说吃人肉的感觉与未熟透的野猪肉相似，还说人肉煮沸时冒出泡沫。卖肉人见买人肉“内行”，很快由2元一小碗降为1元一小碗成交。后来听说卖肉人被派出所民警带去问话去了。上世纪70年代初，我在新田县委办公室工作，我的一个同村人在县城派出所当民警（从警30多年），我们叔哥相称，说话投缘。一次我们喝酒闲聊，我问他“三年困难时期”见过卖人肉的事没有，他脱口就说“有，有”。我问“多不多”？他说那些人怕民警，躲着卖，只碰到二三起。
在闹饥荒的日子里，还出现了吃得过饱撑死人的现象。我有个表哥，20多岁的精壮劳力，他报名参加村里组织的“运木奖粮”活动，到来回80公里的大山运树木，往返两趟，又累又饿，把得奖的两斤多大米全部煮来吃了，过饱而死。还有赌博吃饭的。把蒸好米饭的钵子一个紧靠一个排列起来，应赌人张开两臂测量饭钵，两手指尖之间的饭钵是多少，就吃多少钵饭。应赌人吃完，算是挑赌人白给吃，应赌人没吃完，两倍赔偿挑赌人。如此撑死的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