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妇女“乳房解放”运动
民国时期的月份牌。
试穿乳罩的阮玲玉。阮玲玉(1910.4.26—1935.3.8)原名阮凤根,中国无声电影时期著名影星,民国四大美女之一。
中国古典审美意识里,美的胸乳,都像尤三姐那样的“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含而不露;好的胸乳,是小乳,古人又称丁香乳。所以女子不但不隆胸,反而束胸。张爱玲曾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描写过这种古典美乳:“她的不发达的乳,握在手里像睡熟的鸟,像有它自己的微微跳动的心脏,尖的喙,啄着他的手,硬的,却又是酥软的,酥软的是他的手心。”
这些传统在20世纪初被中断,西方的“乳房崇拜”漂洋而来,落地生根。即使如此,民国初女人的身体是不能外露的,即使是睡觉,也要穿着长过膝盖的长背心。一种以平胸为美的审美观,令女子都以帛束胸。但是,一些追求个性解放的女人开始试穿一种小马甲代替捆胸的布条。小马甲最初在妓女中流行,随后良家妇女也逐渐效仿,以致成为一种社会风尚。短小的小马甲前片,缀有一排密纽,将胸乳紧紧扣住,这还是束胸的花样。但追求开放的女子,也能将紧身小马甲演绎出风情,采用轻薄纱料制成背心,外罩网纱,露胳膊现肌肤,因而受到保守人士的攻击。
1918年夏,上海市议员江确生致函江苏省公署:“妇女现流行一种淫妖之衣服,实为不成体统,不堪寓目者。女衫手臂则露出一尺左右,女裤则吊高至一尺有余,及至暑天,内则穿红洋纱背心,而外罩以有眼纱之纱衫,几至肌肉尽露。”他认为这是一种淫服,有“冶容诲淫”的副作用,致使道德沦丧,世风日下。要求江苏省、上海县及租界当局出面禁止,“以端风化”。1920年上海政府发布布告,禁止“一切所穿衣服或故为短小袒臂露胫或模仿异式不伦不类,并称其“招摇过市恬不为怪,时髦争夸,成何体统”。“故意奇装异服以致袒臂、露胫者,准其立即逮案,照章惩办”。女子只要穿着低胸露乳、裸露胳膊、小腿的服装,就将面临牢狱之灾。
在乳房解放过程中,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他就是张竞生。广东饶平人,留法归来后,任北大哲学教授。1923年4月29日,张竞生在北京《晨报》副刊发表《爱情的定则与陈淑君女士事的研究》一文,引发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关于爱情的大讨论,吸引了梁启超、鲁迅等著名人物参加。在长达两个月的讨论中,他受到了多数人的批评,但从此声名远播。1924年,张竞生的《美的人生观》讲义在北大印刷,这是一部充满小资产阶级思想的讲义。在“美的性育”一节中,他倡导裸体:裸体行走、裸体游泳、裸体睡觉等,认为“性育本是娱乐的一种”,并像今天的“夫妻夜话”节目那样,十分详尽地介绍了“交媾的意义”和“‘神交’的作用”。
这让理学笼罩的中国为之一颤,张竞生成了乳房解放的舆论引导者:“束胸使女子美德性征不能表现出来,胸平扁如男子,不但自己不美,而且使社会失了多少兴趣。”一时间,大家闺秀开始悄悄放胸,让乳房自由呼吸,自主生长。当时,新闻媒体称为“天乳运动”。1926年,北京、上海各发生两件轰动性的“桃色新闻”:一是张竞生公开出版了《性史》一书,大谈“性的美好”;二是上海美专校长刘海粟“怂恿”第17届西画系采用裸体模特,并在画展公开这些“裸体淫画”。社会哗然,报刊学界纷纷声讨。结果,《性史》被禁,刘海粟差点被当时占领上海的军阀孙传芳抓起来了。他们确实比时代超前了好几步。
林语堂曾经描述过《性史》开卖的盛况:买书的卖书的忙成一团,警察要用水管子冲散人群。被禁后,坊间盗版翻印不计其数。《国民日报》的副刊也开始介绍起“曲线美”了。
1927年在中国历史上,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年初,国民政府从广州迁到武汉,武汉一时成为国民革命运动的中心。国民革命运动的迅速发展,震颤着武汉三镇妇女的心灵。3月8日,国民政府组织20多万军民在汉口举行纪念“三·八”国际妇女节大会,随后,军民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突然,名妓金雅玉等人赤身裸体,挥舞着彩旗,高呼着:“中国妇女解放万岁!” 等口号,冲进了游行队伍。她们都认为“最革命”的妇女解放,是裸体游行。
此年7月,国民党广东省政府委员会第33次会议,通过代理民政厅长朱家骅提议的禁止女子束胸案,“限三个月内所有全省女子,一律禁止束胸……倘逾限仍有束胸,一经查确,即处以五十元以上之罚金,如犯者年在二十岁以下,则罚其家长。”随后,解放乳房运动蔓延全国。
中国传统的束胸习俗,在激进的文化健将的攻击下,在西方风气的影响下,在风起云涌的革命浪潮带动下,渐渐被彻底颠覆,成为禁止缠足后,妇女解放的最大一次革命。此时,胡适刚刚回国,在中西女塾毕业典礼上,做了著名的“大奶奶主义”的演讲。他提出:“没有健康的大奶奶,就哺育不出健康的儿童!”上海刚创刊的时尚杂志《良友》刊出了胸罩专题,介绍欧洲女性胸罩的式样与使用方法。这像重磅炸弹在时髦女性中开了花。沪上百货纷纷引进这些“舶来品”,将其摆放在橱窗最醒目位置。太太小姐、新女性、交际花争相抢购至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