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淦：袁皇帝的“龙袍”

　　袁世凯要做皇帝，支持他的那班军人认为：袁大总统也是咱们军队的统帅嘛，军人做事，应当干脆利落、速战速决。于是，因替袁某人复辟帝制鞍前马后、奔走效劳，终于被授以“虎威将军”的上将曹锟，便花五百块大洋，替袁某人在上海定制了一袭“龙袍”，准备在阅兵时仿效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故事，给袁大总统来个“龙袍加身”。

　　万没料到，马屁拍在了马脚上，这个方案被袁世凯断然否决：不行，这种方式太草率了，怎能充分展现咱洪宪帝国之强盛，怎能充分体现俺袁皇帝之赫赫威仪？何况当年赵某人是搞兵变、夺政权，今天我袁某人可是功德无量、深受全国人民衷心拥戴，才不得不勉为其难、位登大宝哪！那件龙袍怎么办？就由你虎威将军“暂行收存”吧。

　　为了表示慎重，袁世凯授意组建“大典筹备处”，改总统府为“新华宫”，又毫不吝惜地花四十万块大洋，在北京著名的瑞蚨祥绸布店定制了一袭缀满珍珠宝石、光彩夺目的新龙袍。这样一来，那件只值五百元的“旧”龙袍岂但相形见绌，简直是不堪入目了。于是，身披新龙袍，步入新皇宫，登上新龙床，过起皇帝瘾，老袁把一生的辉煌发挥到了极致！可惜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转眼之间，帝制被迫取消；转眼之间，老袁呜呼哀哉；转眼之间，那袭新龙袍上的珍珠、宝石等也被拆卸变卖，“不知归于何处”（李定夷《民国趣史》）。可以想象，即使去除珠宝，那袍子的本身质地，加上金缕银线，也必然相当昂贵，人们怎肯轻易放过它？它的结局，只能是四分五裂、“尸骨”无存了。

　　那么，“旧龙袍”的命运又如何？它虽然远远不能与“新龙袍”相比，可也价格不菲、让人望而生羡哪！谢天谢地，它可比新龙袍幸运多了。某日，京剧名旦王蕙芳借赴天津演戏的机会，对曹锟说：“这件龙袍，现在已经弃置无用了，多可惜呀。不如将它赏赐给刘鸿升，让他演戏的时候穿。这样，人们只要看到刘鸿升登台，就会想起此袍为大帅所赐，就会想起大帅的凛凛之威啊。”曹锟一想有理，便欣然允诺。刘鸿升也是京剧著名演员，《斩黄袍》一剧中的赵匡胤，常常由他扮演。于是，每当刘鸿升披袍登台时，人们往往顿生感慨：袁某人的皇帝梦可也够惨的，就拿龙袍来说吧，昂贵的“新龙袍”固然早已尸骨无存，就连价值数百大洋的“旧龙袍”，袁世凯没有福气穿，竟然让刘鸿升穿上了。